“走,娘给你做饭去。”
晚上张氏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想的都是儿子读书的事。
她在镇上生活,偶尔闲暇时也听别人聊起过,知道要供一个读书人不容易。
像乡下农户,如果要供一个读书人,那真是举全家之力,一家人都要节衣缩食。
他们虽然是孤儿寡母,可他们有个豆腐铺子,还有做豆腐的手艺,这一点就比别人强。
读书前期花费还好,给夫子的束脩,文房四宝,书本费,张氏一笔一笔算着。
秦遇也躺在他的小床上思考,虽然地方狭窄,但他们母子二人两年前就分开睡了。小小的住房中间还隔开一层,用做两个房间。
秦遇不是真的幼儿,也需要自己独立的空间。
他娘原本不同意,秦遇没明说,怕他娘多想。于是在他娘起床做豆腐时,他也揉着眼睛醒了,跟着一起起来,不过几天,本就瘦弱的人脸颊都凹进去了。
张氏心疼得不行,这下不用秦遇提,她主动给秦遇弄了个小房间住,做事也极力放轻了手脚。
秦遇有些愧疚,但还是没改变主意。一方面是自己大了,另一方面,秦遇抿了抿唇,他很喜欢他娘,但并不想未来某一天被他娘掌控。所以从小要无形给他娘一种他想独立,他能独立的暗示。
他捏着被子,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出神,脑子里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次日,张氏少见的没有做生意,而是叮嘱了儿子几句,就匆匆出门了。
秦遇注意到她娘今日换了一身八成新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踩着一双布鞋,步子都比平时快了些。
他差不多猜到他娘做什么去。他就在家里背书,练字。
半下午的时候,张氏回来了,眉眼间有些喜色,二话不说,带着秦遇就去了书店,三字经和千字文这两本启蒙书籍,就要一两三钱。
饶是母子俩早有准备,还是惊了惊。秦遇低下头,吐了口气,才恢复如常。
张氏还想给儿子买笔墨,被秦遇制止了,他现在还用不上那些,用木枝蘸水在地上先练习就好。
书店掌柜和善劝道:“小后生,毛笔跟木枝差别多了,你若是习惯了木枝,以后再用毛笔,会吃苦头。”
张氏立刻又要了一套文房四宝,对儿子道:“这些东西你总会用着的。”
秦遇无言以对,看着他娘付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去了一两八钱。这还是他们选的最便宜的。稍微好一点的笔墨,一套都要一二两银子。
回到铺子后,张氏低头看着儿子,“我今儿跟人说了,过两日你的书桌就做出来了,到时候你不用蹲在地上写字。”
“谢谢娘。”
“你我母子之间,还说什么谢。”
张氏一边放东西,一边跟秦遇絮叨,秦遇就安静听着,偶尔应答两声。
晚饭时候,她一脸欲言又止,秦遇不解:“娘,怎么了?”
“没怎么,吃饭吧。”
张氏垂下眼,她想到今天方氏跟她说的话,遇儿念书很有天分,尽早送入私塾更好。
她信得过方氏的眼光,如果遇儿要念书,最好送去谭秀才那里,只是谭秀才为人严格,想要拜师恐怕没那么容易。
她有些发愁,晚饭都没吃多少。又想着要不再等等,可多等一天,心里都难熬的很,总觉得把孩子耽搁了。
秦遇看了她两眼,若有所思。饭后张氏在洗碗时,他忽然道:“娘想送我去谭秀才那里吧。”
张氏:“啊?”
“下个月月初去吧。”秦遇说,蜡烛的微光映在他的小脸上,明暗交替,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好准备一下。”
这期间至少该把三字经和千字文能默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