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凛冽的寒风。
塞北的风如同夜狼呼啸,片片生刀,一下一下, 刮在人脸上生疼。
皑皑白雪连绵不绝,寸草不生, 最深的地方甚至可以没过膝盖。
天边铅灰沉沉地压了下来,冷得快要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放眼望去, 边境尽是一片千山暮雪。
这里地处大渊极北,同常年寒凉的豫国接壤, 也正是前不久大渊境内受灾的主要地界, 也是两个国家之间最为关键的要塞。
自古以来, 但凡形势险要的关隘, 都乃兵家必争之地。
大荒列国周遭几乎都有这么一道关隘,自前朝大型战乱以来, 退居关后, 每个国家就这么守着自己家一亩三分地, 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
这么多年来, 列国林立,大荒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局部战乱。
当年霸业雄图的卫国也好, 更早之前国力雄厚的庄国也好,即使再怎么强盛,也顶多出兵出兵那种任人欺负的小国。至于想要出兵大国,这么多年来, 只有一个大国因此而覆灭。
各个国家也都不傻, 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若是谁要当第一个打破平衡的人, 便会群起而攻之。再加之各国国家的国土接壤, 想要出兵其中一个, 军队都得往其他国家借道。
于是这么多年来,各国虽矛盾冲突不断,但也相安无事。
直到......渊帝登基继位后,这种维持已久的局面才被打破。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列国实力良莠不齐。碰巧接壤大渊的阿国同大渊有世仇,率先挑衅。
渊帝继位前就是大荒赫赫有名的铁血将领,大荒多少同期的名将都没在他手上讨到好。等到继位后一看阿国又来挑衅,这还能忍?于是直接带兵就打了过去。
其他列国一看,觉得这是大渊同阿国之间的世仇,再加上这两个国家是邻居,累积了这么多年的仇恨。再加上那会儿大荒也不安平,各个国家烦心事一大堆,于是纷纷袖手旁观,自扫门前雪,并不打算管。
谁能想到,渊帝直接御驾亲征,长驱/直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把阿国拿下。等其他列国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渊的铁骑已经开进阿国国都,收编军队,无力回天。
打下阿国后,大渊休整了一段时间。期间以新皇登基的缘由,大肆招揽有才之士。再加上有布衣丞相裴谦雪一步登天,国内以极其强硬的手段推行铁血变法,吸引了不少各国谋士和寒门学子。
等国内稳定下来后,渊帝的野心也初露端倪。
原先大渊地处中原偏西,并非好位置。打下隔壁地处中原,又物资富饶的阿国后,相当于平白多了一个巨大粮仓。
更别说......阿国还同不少国家接壤,其中一些国家的国力,远远没有变法之后的大渊来得强力。更没有大渊累积数代的强大军备实力。
这时,大渊有兵有国力,天时地利人和皆备。其他国家再想阻拦,却也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铁骑推进四野。
再然后......便只剩下豫国和卫国了。
塞北边境,满是疮痍的城墙之上,年迈的将军负手而立。
将军已经很老很老了,头发花白,脸上纵横一片,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闪烁着矍铄老练的光,仿佛能够窥见内里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气魄。
战火纷乱的年代,大荒每一代都会出现赫赫威名的名将。
例 如这一代的大渊三皇子,大渊北宁王,卫国陵王。
又例如前一代还是皇子时的渊帝。
更或者是前前一代的魏国凤月君,豫国武安君。
前一代的名将,要么如同凤月君那样身死,要么如同渊帝转行,要么则如同武安君......解甲归田多年,早已不问世事,只在危及国家存亡的时候重新出山。
“大人。”侍卫垂首抱拳:“塞要一切正常。”
年老的将军将视线投向远处。
在那里,风雪卷积着乌云,天地苍茫一片,看不真切,但的确只有白色的雪。
众所周知,大渊军旗是冥色的。
武安君缓缓点头:“辛苦了。如今正是紧要之时,莫要放松警惕,大渊随时有可能前来进犯。”
刻意只剩下豫国和卫国,说大渊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豫国的实力放在列国里只能算中下游,早些年还有武安君撑着,可随着豫王年老昏庸,信任奸臣以后,国力便每况愈下。
全大荒都知道豫王宠信奸臣,奸臣窃国,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己腰包里揽,出行的规模快赶得上诸侯。
当年叱咤七国的武安君也老了,豫国想必没有多少指望。
然而谁也没想到,大渊竟然先把国力仅次于卫国的齐国灭了,偏留下一个豫国。
武安君心里却清楚。
齐国旁的不说,至少国君不傻,不似豫王,遇到事情只会退缩逃避。
若是留下齐国和卫国,两国之间成功合纵,联合抗击大渊,恐怕大渊还要花点力气......倒不如先费点功夫灭齐,而后再慢慢处理剩下两个,就像老虎戏耍老鼠一样,不足为惧。
“大渊啊......”
武安君怎么也想不到,当日那位身披玄甲,同他在关隘外一战,最终因为国内兵力支援不及,险险落败的年轻皇子,竟然能够打造出这么一个无坚不摧的通天帝国。
这么多年了,列国不是没出过明君,或是锐意进取的帝君。然而他们顶多将自己国家打造成霸业帝国,至于统一中原......那都仅存于梦想。
而现在,无数帝王统一中原的野望,近在渊帝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