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厄里斯所预料的那样,此时正往回走的宿傩和一直在四处找他的祸津神相遇了。
说是相遇可能有些不妥当,因为对方明显就是直接找上门来的。
不知道是平时厄里斯的气息对宿傩起到了一定程度的混淆作用,还是真的纯属意外,在宵禁时刻,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们不可避免的撞上了。
面对面的那一刻,宿傩有刹那的诧异。
不是因为其他的,而是这个祸津神身上的气息,和厄里斯在很大程度上是十分相似的。
那种充斥着厚重不详,并且没有具体指向,仅仅只是存在着就给人心理造成压迫感的感觉。
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意识到大难临头的人类,在面对命运的不可抗拒『性』的时候会发出的一声喟叹。
以及在那之后抛开侥幸心理的不适。
宿傩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而就在这片刻的愣神,祸津神已经推出了他扣在腰间的长刀。
“绯。”祸津神念出了神器的名字。
那是一把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的红『色』长刀,刀身上染满了煞气与血腥的气息。
这个时候宿傩才发现,这个紫发的神明其实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年幼?
如果只凭外表来说,对方绝对不会比麻仓叶王要年长。
天晴了,雨停了,宿傩又觉得他行了。
打断他的依旧是脑海中的声音:「俯向下。」
宿傩:【什么——】
他的疑『惑』进行到一半,现实替为解说了一切。
刀刃反『射』出的寒光中,他看见了对方幽蓝『色』的双眼。
「右上横拦。」
宿傩利落的从腰后抽出短刀,这并不是之前那把,而是在犬姬临走之时托厄里斯带给他的崭新刀具。
“你需要做的只是不断地斩击,把碍眼的东西尽数斩断,等你已经到不需要刀刃也能摧毁掉那些东西的时候,就断掉这把刀吧。”
——犬姬是这么说的。
这把刀具比寻常的普通刀刃要来得锋利,更重要的是,它带着大妖送给幼崽的祝福。
虽然宿傩并不是什么妖怪幼崽,但并不妨碍他灵活使用这柄凶器。
他没有听男人的指挥,只是依照对方给出的判断进行当下自己决断后的行动。
宿傩猛地后跃,然后以右下为轴,向对方的方向旋转一个小弧度,接着便是准备好的火焰箭矢,夜『色』里明艳的火光几乎是穿破祸津神的发梢疾驰,“劈啦啪啦”的轻微声响后,他才重心下移,双手撑着地,顺着身体惯『性』直下而上地用持刀的手向上反手划出一斩——
空气破空的声响异常刺耳,“锵”的短声后,刀具碰撞在了一起。
【做了多余的事得到一样的结果,满意吗?】男人嘲讽他,【你不是他的对手,至少现在不是。】
宿傩直接忽略了后半句废话,但同时对男人的态度十分不满。
「做了多余的事得到一样的结果,你在说谁?」他意有所指地狠戳对方的痛处,「别把我当几个月前的小东西,少废话。」
在他回嘴的时候还不忘后撤,当肌肉完全舒展,他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中奔驰着,被咒力强化了的身体灌溉了数月的锻炼之后变成了时刻待命的凶器,在每一次呼吸中脱胎换骨。
没错,面对麻仓叶王那种像是拥有恐怖预知能力的对手他尚能不败,没道理会在这里死去。
宿傩死盯着对方的动作,以人类绝对不可能的速度迸『射』出去,靠着踩实在地上的阻力停滞住过猛的趋势,依旧是一记短刺。
太远了。
【是刀太短了。】
什么都好,过近的距离会将自己纳入那柄红刀的攻击范围,稍微拉远则会是这样。
短刀够不到!
祸津神没有半点节奏被打断的慌『乱』,他眼里没有那柄被妖怪祝福过的短刀,也没有这个与人类不寻常相貌的小孩,他看到的是更直接的东西。
斩下去,生则死。
【呵。】
在这句简短的冷笑后,宿傩第二次完全丧失了身体的『操』控权。
他甚至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时候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至少在现在看来,他没有半点处于争夺中的撕扯感!
“夜卜。”男人用宿傩的身体叫出了祸津神的真名。
紫发神明的表情明显变了,他一改之前的姿态,双眼也有了凝聚,像是真正地将面前的人类看清一般。
男人丢掉了那把碍事的短刀,站在原地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活动身体。
如果这里有外人的话,说不定会发出『毛』骨悚然地惊叫声。男人对待这具身体的方式可以成为“残忍”,是丝毫罔顾痛感和柔韧度的极限拉伸。
那可能是这具身体能做到的极致,在再多一点就会崩坏的临界点。
“你还在给那个好笑的‘父亲’卖命吗?”男人慢悠悠地走进了几步。
分明是一模一样的笑容,夜卜却看出了一些别的东西,同时在颤抖着的还有他手中的神器“绯”。
一个人的恶意是藏不住的,就算口头不说,眼神收敛,那种游离于正邪的肆意所带来的纯粹的「恶」几乎就像是人类欲.望的具现化。
夜卜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