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还是那家长里短罢了。
从林黛玉嫁进崔家三个多月后, 崔家太太就始催上了,人了老家还要信催, 初时一个月左右一封家书,话也说较为委婉些,倒还叫人能够接受,并无甚反感之处。
可等眼看着大半年过了还是没个动静,这家书就变成了半个月一封,委婉的话语也渐渐的变了味儿, 尤其在成亲这么久竟还未曾主动给儿纳两房小妾这个消息时,崔家太太的不满就更深了。
信中言语不免也就带出来了一些,明里暗里教导林黛玉要贤惠要体贴, 身为正妻理应懂体谅关怀夫君、有容人之量, 不应善妒……
对于一个婆婆来说, 儿媳『妇』的容貌、才学这些都是次要的,先是要看家世, 但这也仅仅只是要进家大门的必要前提而已,进门之后若不能出大胖孙……仅凭这一条来说, 这个儿媳『妇』就是失职的。
更何况这个儿媳『妇』不仅不出来大胖孙,眼瞧着『性』竟十分霸道善妒, 与那娇娇柔柔的外表截然不同,这就叫崔家太太十分不能认同了。
只是这山高水远的, 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法,也只能不断信试图“教导”好儿媳『妇』, 将儿媳『妇』歪掉的『性』掰正过来罢了,当然了,催也是头等大事。
林黛玉被折腾实在是够呛,每每听到“家书”字就已始条件反『射』『性』的脑仁儿疼了, 可婆婆指名道姓的来信不仅不能拒绝,还仔细认真看完而后才好信。
后来实在没法了,纳妾一事便只好马虎眼儿敷衍应付过,总归婆婆只是隐晦教导要贤惠,并未直接口叫纳妾,但孩……思来想,也就索『性』直说了,前两年喝了不少『药』的缘故才要晚两年再,防万一『药』物残留影响到孩罢了。
但事实证明,先前的顾虑还真就变成现实了,那婆婆就仿佛是认定了的身有『毛』病,百般解释仍是满腹狐疑,最后大冷天的硬是千里迢迢亲自赶到京城来,前前后后找了六七个大夫来看过之后才总算是稍稍安心了些。
可孩的问题虽是暂且解决了,但随着这位婆婆的到来,纳妾一事也就实在绕不过了,婆媳人面对面,这事儿就被摆在了台面上。
“我晓你们年轻小夫妻才成亲没年必定正是感情好的时候,可你要道,妒乃七出之一啊,可见是从不为世人所容忍的。为『妇』理应贤良淑德,对待夫君更应柔顺体贴,为夫君聘娶良妾、教养庶出女皆是一个女人的本分,切不可心胸狭隘善妒成『性』……”
接着又始给儿媳『妇』讲《列女传》《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从清早就始讲,一直讲到天都黑了才意犹未尽地收住,连午饭都未曾用过。
这喉咙说疼不疼是无人晓,林黛玉只道自己的脑仁儿已经嗡嗡的胀痛不已,整个人都麻木了。
“儿媳『妇』,你可曾听明白了?”
林黛玉愣了一愣,迟疑着头。
婆婆都将七出之条拎出来了,还能说什么呢?更何况婆婆给讲“规矩”讲了一天,真怕自个儿一摇头将婆婆出个好歹来。
果然,见一头崔夫人严肃的脸『色』就缓了下来,满意地头,一脸“孺可教”的表情。
“这就好,你年纪轻不懂事我也不怪你,肯听话就是好孩,待后我再慢慢教你就是了。”又指了指旁边站立的两个约莫十七八岁的丫头,说道:“们两个是从前在修能跟前伺候大的,对修能的习惯很是了解,这我就将们给带来了,一会儿你就带院儿里罢。”
林黛玉下意识皱了眉头,看向那两个低眉顺眼的丫头。
容貌皆不十分出『色』,可说是较为平凡的了,瞧着也并不像是不安分的人……
看这一皱眉,崔夫人的笑容也就微微顿了顿,略一思索,就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担心侍妾先下孩?也难怪,这京城里的高门大户……”
崔夫人皱了皱眉,隐约透出一股鄙夷的神『色』来,说道:“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咱们家是懂规矩的人家,嫡长未曾出世前是绝不会允许侍妾出孩来的,后就是庶再如何宠再如何优秀,这家里也轮不着他们,无论如何都绝不会有人能够动摇你们母的地位,你只安心就是。”
好话歹话都叫给说完了,一时之间林黛玉仿佛也没了什么好法,除非硬顶撞婆婆挡。
倒并非不能,也并不怕传出名声怎么不好听,只是……这到底是夫君的亲娘,不能太过放肆不给脸面,况且,也很想看看夫君的态度。
倘若夫君自个儿心里头也有意,那费劲上蹿下跳跟婆婆斗法反倒成了个小丑似的,倒不如就随他好了,大不了嫁妆一抬直接娘家,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呢。
思及此,林黛玉就顺势将两个丫头带院儿里了,当然了,只是丫头身份罢了,婆婆又不曾明叫脸收房。
等夜里崔修能到家里,一瞧自家媳『妇』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再一瞧屋里平白多出来的两个熟悉的脸庞,顿时心里头就懂了。
挥挥手叫屋里的丫头婆都退了下,这才一屁股坐到的身边,先是小心试探着拉了拉的小手,见不曾甩,当即就放下心来,暗道事情应当还不算太糟糕。
面上故意夸大地做出一副狠狠松了一口的表情,问道:“母亲叫你领来的?”
“可不,母亲怕我亏待了夫君,特意千里迢迢带来的人呢,对了,听说还是夫君的老熟人……这要怎么安排妾身一时之间还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夫君为当如何呢?”
话里话外阴阳怪的一股酸味儿,还有这“老熟人”三个字怎么听着都有股“老相好”的暧昧意味。
崔修能这眼皮都始跳了,又是夫君又是妾身的,瘆慌啊。
“这可真真是冤枉了,不过是小端茶送水的罢了,可没有其他什么!”那模只恨不要指天发誓似的,“不过是两个普通的丫头罢了,哪里还值当叫夫人为之费心啊,为夫很乐意替夫人分忧。”说着就叫了管事的婆进来,将那两个丫头发到针线房当差了。
见状,林黛玉微一挑眉,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仿佛也有所缓,收敛来正了正脸『色』,说道:“母亲的意思你也晓了,今儿咱们夫妻两个关房门来好聊聊,互相也交个底儿……”
“我的傻玉儿……”崔修能一脸的哭笑不,说道:“咱们两个的婚事定下来之前岳父就试探过我好了,大婚前那段岳父、小舅更是明里暗里连敲代重重警告,连那位琏表兄都变着花儿地折腾试探了我,那是一个坑接着一个坑的……”
想来都还是一把辛酸泪,“但凡我流『露』出了一丁儿花花肠,你为咱们两个还能有今吗?”
林黛玉一脸愕然,显然从不自己的婚事竟然还经历了这么多,更不家中亲人恨不为『操』碎了心……鼻一酸,眼前忽而一片『迷』蒙。
崔修能用指腹轻轻擦掉了眼中落下来的泪珠,无奈道:“母亲那边我会亲自与好谈谈,只是……母亲自幼所受教导早已深入骨髓,有些想法怕是根深蒂固难改变,一时半会儿是不能指望想明白了,后再与你说什么你只听听就罢,不必放在心上,若是再塞人你只往我身上推就是。”
“你先沐浴更衣准备歇着罢,我找母亲谈谈。”
这一谈就愣是谈到半夜才来,可见过程并不很愉快顺利。
不出所料,翌再见着面时就发现婆婆的脸已是一片阴沉严厉,看着的眼神由里到外透『露』出浓浓的不满,甚至隐隐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不过既是晓了夫君的意思,林黛玉自然也就不会再是先前那种颇有些消极的态度应对了,再次面对婆婆时虽仍是恭恭敬敬,但再想塞人?那就想想罢,头是不可能头的。
次交锋下来,崔夫人愈发被不行,见天儿就拉着讲那些《女四书》,对灌输了一大堆『妇』德之说,一副铆足了劲儿想要将“掰正”的架势。
就算是托病卧床,这位都能搬张椅坐到床边给叨叨个没完,弄林黛玉是真真一个头两个大,整脑袋瓜都是昏昏沉沉的。
这倒也罢了,真正叫林黛玉不能忍受的是,如此这般较劲一段时之后,也不是不是那婆婆没了耐心,竟是直截了当地塞了两个妾到眼前来了……是正经明了脸的妾,而非先前的丫头!
虽说崔修能是很乖觉地瞧都未曾多瞧一眼,可这下还是将林黛玉给着了,这些堆积在胸口的郁一下就爆发出来,当天夜里人就始低烧来。
“这也太小『性』了,为人『妇』怎能如此善妒?这些的规矩道理真真是都白讲了,竟是一丁儿都不曾听进。”崔夫人拧着眉头念念叨叨,言语表情皆显『露』出了极度的不满。
崔修能张了张嘴,却也终究只能无力扶额,转头就吩咐交还卖身契将那两个所谓的妾发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