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果大好了?”赫舍里氏仔仔细细将女给量了一遍, 见愈发瘦成了纸片似的,顿时就圈一红, 捏着帕子直抹泪珠,“娘娘这回可遭大罪了,我日也念夜也念,恨不得都住寺庙里头去罢了……娘娘若当有个什么好歹,可叫我这个做额娘的该如何好呢?额娘恨不能拿自个换了你才好。”
佟芷兰也不禁心生动容落下泪来,“累得额娘女如此『操』心女不孝……”
“哪里能怨你呢?都怪那小贱人!”赫舍里氏恨恨咬牙, 珠子都红了,“方才我来时还见了,那肚子着可不小了, 你怎么……怎么不早些动手呢?额娘劝过你多少回了你怎么就不听呢?拖到如今月份大了可就更难得手了, 你究竟在想什么呢?难道还当想着那贱种生下来?那可你的耻辱!咱们佟家的耻辱!”
“额娘。”佟芷兰微微皱起了眉, 面『露』不悦,“你别张贱种闭贱种的……我恨乌雅氏不假, 可肚子里的孩子却也表哥的亲骨肉,我……我下不去那个手……况且若叫表哥知晓我对他的子嗣下手, 他必定会厌憎我的……”
听到这样的话,赫舍里氏简直恨不得敲开的脑子叫好好清醒清醒了。
“我这造的什么孽怎么就生出你这样一个傻丫头?你的里心里除了你的表哥还有什么?连你自个都没了!他搂着那贱人在你的床榻上亲热时可丝毫不曾想起你来, 你他丢了半条命也不曾见他如何表示,除了一点赏赐还有什么?咱们佟家的姑娘稀罕那点东西不成?”
“我本以经此一劫你也该清醒了, 却谁想你竟还如此执『迷』不悟,你可气死我啊!”赫舍里氏捂着胸只气得前发黑, “你阿玛都已经想放弃你,只等过两年送你庶妹宫了,额娘坚持,跟他说此次过后你必定能够及时醒悟, 他这才勉强同意再观望观望,结果呢?结果你就不见棺材不掉泪!”
“兰,额娘求求你了,你快醒醒罢!你若再这样不听话,不仅你会失去家族的支撑、会被你庶妹取代,额娘和你弟弟隆科多的位也该被家里那起子虎视眈眈的贱人给取代了!”
佟芷兰淡红的薄唇紧紧绷成了一条线,垂着帘沉默了半晌方才开说道:“额娘大可不必担心庶妹宫,只我一天不死,表哥就不会再纳佟家的姑娘,阿玛的想并不能左右什么……如此我还阿玛唯一的指望,额娘和隆科多也不必担心自己的位受到威胁,除非哪天我死了……”
赫舍里氏被噎着了,“说来说去你还不肯死了那条心?你究竟这般死心塌的爱他什么?”然而回应的只有沉默,这叫不禁感到阵阵无奈,最终只得无力的摆摆手,“罢了罢了,只你抓紧生出个阿哥来,那就随你去吧。”
这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不了自个也不了家族,着孩子总该争一争吧?
如此想着,赫舍里氏就开始喋喋不休了,传授了许多“经验谈”,比如吃什么喝什么会容易生男孩,什么样的姿势更容易受孕,甚至不知哪弄来的一个包生男孩的方子都叫给背了下来……也着实算用心良苦了。
然而这对于佟芷兰来说却莫大的压力,一面想生孩子,一面却又不敢轻信这些不靠谱的偏方,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家额娘还有更能耐的呢。
“我险些给忘了……”说着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一个符纸,神秘兮兮的说道:“额娘跟一些交好的们听过了,们都说那寒山寺的符水很灵验呢,额娘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趟,花了一万两银子才求得这样一张符,大师说了,只喝下这个符水不出一个月你就能怀上身孕。”
接着也不顾女反对,一叠声的吩咐奴才将符烧了兑上水来。
佟芷兰着面前那碗符水直干呕,一脸毫不掩饰的抗拒,“这都糊弄人的东西……”
“胡说!”赫舍里氏睛一瞪就断了,“你小孩子家家不懂这些,这东西在汉人当中可流传上千年了,怎么会没用呢?那么多人都说有用,额娘去了好几回都没排上号呢,抬出来佟家的名头人家大师都不带多瞧一的,指定有本事才敢如此,况且额娘还会害你不成?快趁热喝了,万一一会没效用了我这岂不还再折腾一回?”
佟芷兰死活不肯尝试这东西,但赫舍里氏却也死活不肯放弃,好说歹说没用,索『性』就抹着角哭了起来,声声自己一片良苦用心都了好。
实在被『逼』无奈,佟芷兰只好屏住呼吸闭着一将那符水给闷了下去,瞬间胃里一阵翻涌,恶心得脸都扭曲了。
想吐,赫舍里氏急了,“可不能吐!吐出来就浪费了!快咽下去咽下去!”
拼了命强忍着才没当吐出来,可佟芷兰却也被折腾得两泪汪汪,如同被狂风暴雨洗礼了一遍的娇花一般,被摧残得七零八落可怜极了。
思月心疼得泪都出来了,赫舍里氏倒兴得很呢。
“这几日你记得照着方才额娘告诉你的方子吃,等调理了十天半个月差不多了就将皇上请到你的宫里来,这回定能一举得男!”
佟芷兰擦了擦泪,无力的说道:“我知晓了,额娘放心罢……额娘今日来可还有他什么事?我有些乏了……”原本见家人的喜悦已然彻底『荡』然无存,只余满心疲惫无奈。
“还有一桩事。”一块大石头落,仿佛已经到外孙子生出来了一样,赫舍里氏一时眉开笑神情松快,喝了茶一脸随意的说道:“这不隆科多差不多也到年纪了,额娘原想着将你表妹聘回来,如此一来亲上加亲也不失一桩美谈……”
“不错,隆科多『性』子火爆霸道,表妹『性』子温婉柔弱,两人倒也算互补了,又小相识的情谊,将来定能和和美美的。”
“可不说呢?我原就这样想的,都已经跟娘家透出风了,谁知你阿玛突然变卦。”赫舍里氏撇了撇嘴,烦闷道:“你阿玛说想叫隆科多娶林家次女呢,就那个熙贵妃的亲妹妹,你说说这叫我回去怎么跟你舅舅舅母交代啊?”
佟芷兰人都傻了,脱而出,“阿玛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想?”
“你也觉得荒谬吧?那林家什么样的门第,哪里能跟我们赫舍里氏一族相提并论?好好的满族大姓不娶,娶什么林家姑娘?我们家隆科多可堂堂国舅爷,他们林家姑娘配吗?我劝也劝了骂也骂了,你阿玛就不肯听,可气死我了,非说什么熙贵妃来历不凡,跟林家结亲大有好处……”
话到此处,赫舍里氏不禁翻了个白,“若熙贵妃……我保准二话不说就上门聘娶,可妹妹能沾上多少光吗?我这心里怎么那么犯嘀咕呢?万一沾也沾不上多少,那不亏大了?还不如娶个满族大姓血统贵的姑娘回来呢。”
说到底,实就不上林家纯汉人的血统,可这会若告诉可以放弃林黛玉选侄女娶回家,心里必定又舍不得的,舍不得那点可能沾上的福运。
佟芷兰哪里不了解自己的亲额娘?当即都气笑了。
“林家虽纯正的汉人,但人家祖上五代列侯,比佟家还显赫着呢,到这一代虽说没了爵位,可林大人却简在帝心居正一品,整个大清的文官都想交好的吏尚书!舅舅呢?舅舅个什么官?”
“你!你这孩子怎么帮着外人说话呢?那可你亲额娘的母族!”赫舍里氏一时恼羞成怒,没好气的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既然你们父女两个都赞成那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回头你跟熙贵妃提一句,挑个好日子趁早将事定了罢。”
这话说得就更叫人无语了,话里话外那股子挥不去的在上,仿佛只他们家一提林家就会立马迫不及待应承似的,这从心底就还不起人家的门第,觉得谁都配不上自己的国舅爷子。
佟芷兰都被给噎着了,也懒得跟自己的额娘去掰扯那些莫名妙的人一等,只道:“阿玛生怕表哥不出他的野心还怎么着?上回表给的敲已抛在脑后了不成?还想跟林家联姻?怎么想的呢?简直荒谬至极!此事不妥,额娘还隆科多聘娶表妹罢。”
果不然,原本还絮絮叨叨这个不满那个不屑的赫舍里氏这会却不乐意了。
“不过小女的亲事罢了,哪里就上升到那个步了?况且咱们佟家终究皇上的嫡亲母族,还能因着这就翻脸不认人?你也小心谨慎了。”
“额娘当这全天下都傻子呢?原先佟家还百般不上林家,甚至因着位份一事在朝堂上也睛不睛鼻子不鼻子的,如今突然就改了主意结秦晋好,究竟出于何种目的这量着谁瞧不出来呢?熙贵妃那样的来历就注定非寻常人能轻易触碰的,表哥指定格外关注着,的弟弟妹妹跟谁家结亲也不会允许跟佟家结亲,额娘和阿玛趁早放弃别折腾了,否则叫表哥知晓又一桩祸事。”
难不成当利欲熏心?明摆着会招祸的事的阿玛怎么就还跃跃欲试呢?
佟芷兰止不住的头疼起来,连皇后摆在前都被毫不犹豫选择了牺牲,阿玛凭什么觉得自己作亲舅舅就能被无限包容宽恕?踩在一个帝王的底线上上蹿下跳,究竟想什么呢?
正因深爱,以佟芷兰才更加了解这个男人,一直以来死活不肯听家里的话去争抢什么也不乏这方面的缘由,但从如今这种种迹象来,就不肯争,阿玛也不肯轻易放弃的,再这样折腾下去迟早将那点情分都磨完了,等到那时佟家又该何去何从呢?
佟芷兰满心的忧虑,可着面前的额娘,一肚子的话却又都说不出来了,说得再多也不过就浪费舌罢了,他们只会认定就个满脑子只有男人只有情爱的蠢货。
赫舍里氏仿佛还再说些什么,恰在这时外头监尖锐的声音响起,“贵妃娘娘驾到!宜嫔娘娘到!”
母女二人具一惊,忙起身行礼。
赫舍里氏一时浑身不自在,压根都不敢抬头林诗语,虽说一院子的奴才总不可能叫人偷听到什么话,但就莫名心虚,脸上便也带出来一些。
林诗语得切,心里就起了疑,面上却不好意思的笑道:“不知佟家也在,倒本宫冒然叨扰了,等晚些本宫再来懿妃罢。”说着便欲离去。
“贵妃娘娘且慢。”佟芷兰忙喊了一声,笑道:“方才额娘才正告辞呢,贵妃娘娘且坐下说话罢。”边说便用神示意自家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