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洞口一片忙碌, 火把的光照亮了半座山,上山石阶上,移动的火把更像是飞舞的萤火。
山洞侧的大青石,挡住了北来的冷风, 留在这儿一片清静, 细碎的话语来自底下拥在一起的一对人儿。
娄诏手掌落在冯依依脸颊, 指肚轻刮温泪,带走一抹濡湿:“慢慢,怎么了?”
“不知道。”冯依依哭得厉害, 语不声。
抬起脸看着娄诏手指间, 天黑根本什么都看不出。加上刚才洞里那股紧绷松开,现在是哭得停不下来。
娄诏只能作罢, 将那里『药』丸收好,将哭泣的人紧紧抱住:“别怕, 过了。”
冯依依现在觉得脸也开始麻木,下意识咬咬嘴唇, 已经没有感觉:“……动不了了。”
“麻『药』,等过了『药』劲儿就好了。”娄诏又心疼, 却又心满意足。
要不是这粒麻『药』让冯依依发了慌, 估计她还是不会出心底话。
冯依依撑着发僵的脖,一双眼睛里包满了泪,轻轻一眨便滚落下来:“麻,麻『药』?”
“对,”娄诏揽着冯依依靠在自己身上, 另只手帮她按着手心『揉』捏,“在孔深身上找到的就是麻『药』。”
冷风从巨石上刮过,带着呜呜声奔远方。
冯依依半信半疑, 尤其胸口的憋闷,头脑的眩晕厉害,麻『药』会如此?
“以后不准这样,事情交给就。”娄诏手里握着那截细腰,不免就想出口教训,“明明是个胆小的,偏要学人亲自上。”
冯依依吸吸鼻,透不上气,张开嘴大口呼吸。
娄诏一时又没办法生气,换做轻声安抚:“可巧不是?那烟中也混着麻『药』,巾帕上有解『药』,你早先被喂下的那一颗已经没多么厉害。”
“可就是发麻。”冯依依倚在人身上,木头一样动弹不得。
白烟中有麻『药』她知道,这些烟是番的毒烟,当年大盛朝与之交战,在这上吃过不少亏。不想今日用在孔深身上。
人坐在这边,时不时传来兵士们的吆喝声。
“所有人都会给自己留后路,即便是一群寺庙的僧人。”娄诏手上一使力,将冯依依的脑袋摁下,枕上他的腿。
冯依依别扭的蜷着身,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等着麻『药』劲儿过。
听娄诏这样一,她觉得身似乎没那么僵硬。至于憋闷,或许是方才太过紧张。
到后路,孔深并不知道安罗寺的山洞还有一个出口。其实当年这山洞是用来避『乱』的,兵祸年间,僧人用来自保,后被现在的贼僧所用,期间打通了另一个出口,用做后路。
“你能看出来?”冯依依,舌尖卷了卷,似乎麻木感在散。
娄诏低头,帮着冯依依拢上披风:“密道,傅在这方擅长。”
冯依依一想也是,只要开了另一个出口,再往里放烟,利用穿堂风蔓延很快。
而她日日都坡瓦肆,也是给那些人机会靠近,盯着她。既有人盯她,自可以有人盯那些人。
孔深想要算计她,那她就装作傻傻的入套。自始至终,冯依依就不曾相信,付出银会换回桃桃。
对方要的从来不是银。
“依依,”娄诏唤了声,指尖卷着一缕青丝,“方才的话,你再一遍听听。”
冯依依不话,装作没听见闭上眼睛。
“别装,”娄诏戳戳那还带着泪湿的脸颊,“能看出来。”
冯依依不给反应,一动不动像是睡了过。
娄诏皱眉,弯下身看冯依依的脸:“君一言九鼎,你不能话不认。”
温热的气息落在脸上,那是男清爽的气息。冯依依嘴一抿:“又不是君。”
“夜深了,回。”娄诏笑笑,心情从未像现在这般舒爽。
冯依依攥攥手心,麻木感在消退:“腿麻,走不动。”
她坐起来,倚在石壁上,费力抬着袖口擦自己的脸。
“走不动?”娄诏站起身,手里『摸』『摸』冯依依头顶,“背你。”
冯依依一怔,仰脸看着娄诏,透过午夜的黑暗,想知道他脸上现在的神情。
背你,这句话是年多前,白虎岭上,那青衣少年对她所。
或许冯和傅会有牵扯,或许冯宏达当年立那些坟冢是为了赎罪,可是她还是喜欢他,想要努力一回。
“很重。”冯依依开口,手里摁着粗冷的石头。
娄诏背对着她办蹲下,条手臂往后伸:“再重,也背得动。这里冷,带着依依回。”
冯依依身上麻意消退大半,站起来踩上石头,身往前一趴,跳到娄诏背上。
娄诏背上落下一份重量,双手托住,后轻轻颠了颠:“坐好了?”
“嗯。”冯依依双手搭在娄诏肩上,身上披着他长长斗篷。
她伏在他的背上,脸颊贴上他的后颈,身的感知已经回来,可依旧像个小孩那样赖在他的背上。
与年前不,她和他已不陌生;却又有些相,她依旧能听见自己略不安的心跳。
穿过安罗寺,寺庙那口大铜钟孤单的悬挂在那儿。跑来跑的兵士,好像看不见人,只低头跑着做自己的事。
也是,中书侍郎在府中养病,怎么可能来这马蹄山的寺庙中?
娄诏迈开沉稳的步走着,皂靴鞋底踩着地上枯叶,玄『色』袍角几乎融入黑夜。
“能背动?”冯依依轻声,每每有人经过,她就会羞赧的埋下头。
娄诏脚步一顿,随后迈出寺门,简单送出一个字:“能。”
冯依依手指微动,随后双臂伸展过,从后圈上娄诏的脖颈,脸颊找了处舒服的位置蹭了下。
“你,”娄诏身一僵,刚好站在石阶上,喉结滚了下,“不准『乱』动。”
冯依依闻言,便就乖巧的贴在人后背上,任由他背着下山,一步步踩着月霜。
“那些麻『药』是不是他们控制人的时候用?”冯依依忘不掉方才的心慌。
她知道孔深为人狠毒,可是万没想会如此龌.龊。也对,先用『药』把人麻翻,随后带哪里就方便许多。是不是当初对桃桃也是这样?
娄诏只是嗯了声。至于更多的黑暗,他不想给她听。
今夜是最后一次,他放手让她胡闹,以后就该管起来,只让她看见舒心的。
冯依依微睁着眼睛,麻『药』过后是深深地疲倦。脸贴着娄诏的后背,能听见他走路的微微喘息,能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
“你以前背过别人吗?”冯依依喃喃,手指有意无意的碰娄诏的脖颈。
“?”娄诏略一回头,像是想了想,“没有。”
冯依依心中淡淡失落,原来白虎岭的事,娄诏早就忘了。
“不过,好像有那么一次。”娄诏又道,侧回脸,下颌碰上肩上那条细细的手腕,“有一回,背过一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