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老弯下身将地面上断裂的刀拿起,放置在案几上,将它拼成原状,招呼陆一鸣过来:“这刀从我二十入朝戍边起,跟了我十年,是我第一把刀。”
陆一鸣想开口解释,但被他制止:“对我来说,这仅仅是一把刀,也是和我并肩作战的兄弟,它最后一次跟我上阵杀敌还是二十年前,为我挡了一剑,自己倒是成了一把残剑。”
应老将受力的断面指给陆一鸣看,正是之前他注意到的那一处。
“这刀杀过人,也立过战功,原以为他的使命完成了,”他认真看着陆一鸣,将这把用绸缎包裹好的断剑郑重地递给他,“如今,这把剑作为传承之剑,交到你的手中,希望你能继续将它不屈的意志传承下去,身为大荆人,死为大荆人!”
应老望向这柄剑时眼中的不舍溢出眼眸,像是在与自己的老朋友告别。
陆一鸣郑重接过,他明白应离的心情,如若有朝一日小苗离开,他大概也会这般怅然若失。
两人在书房面对面的坐下,应离感叹道:“如若早一些认识你,我或许不会让你直接参与这一次的解试。”
陆一鸣自然地替他倒上一杯茶,不解问道:“此话怎么讲?”
“京城不太平了,如若你现在中举做官,或许会成为牺牲品也说不定。”
京城出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之前觉得遥远,与他无关,如今再看一眼身边认识的人,这种距离感早就随着他在大荆国的时间加长而缩短。
从他决定科考开始,这事他注定避不开。
“老师能否多说一些,我也好早做准备。”
应离看陆一鸣的眼神带着思索,他收门生看的是眼缘,对方虽是他的关门弟子,但认识陆一鸣的时间不长,照理来说他不该让人过早参与这些党派之争中,不少人入朝后恩将仇报的,为了权势倒打一耙自己的老师。
如若今日说起京城的事情,等于将一部分的秘密告知对方,倘若这人是其他皇子党派来的卧底,他们三人等于被一锅端。
良久,陆一鸣都怀疑对方从他的脸上看出花来了,应离才再次开口:“皇上快不行了。”
陆一鸣的心思回转,这话的隐藏意很大。
首先,皇帝身体欠佳这事在大荆国不是什么秘闻,但即便如此,五年内不该有问题,如若当真是皇帝病情加重,京城那边定然会有消息传出,但黎民百姓并不知道这事,说明皇帝这身病大概有些蹊跷。
其次,当朝皇后未有所出,皇帝未立太子,这必然会掀起腥风血雨。
大皇子是长子,只要没有诏书,他登上皇位继承大统,符合礼制。
偏偏朝堂之上还有一位德才更为出众的三皇子,遮掩其的光芒,三皇子更受官员的追随和百姓的爱戴,呼声盖过大皇子。
至于其他皇子,大多是母族那一边的人。
这些事情还是上一次谢承邀请他当教头后他细细打听的,这种皇权至上的生存法则与末世强者为王的法则不同,他既然生活在这片土地,当然得遵守这方世界的法则。
陆一鸣沉吟过后,问道:“皇帝还有多少时间?”
议论皇家的事被有心人听去很容易掉脑袋,应离警惕着环视一圈,竖起一根食指,压低声音回答:“不出一年,但朝廷内部党派之争已经开始了。”
陆一鸣垂下眼,替他重新续上一杯茶,毫无征兆地问了一个敏感的话题:“老师支持的是三皇子还是六皇子?”
气氛突然之间僵持,应离周身温和的气场散去,寒流涌动,像是一把随时都会出窍的利剑。
应离盯着陆一鸣看了许久,他才缓缓抿了一口茶,在桌子上轻扣六下。
陆一鸣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能让应离都支持的人,想来不会差,那民间流传的与窝囊皇帝最像的六皇子大概也是流言,光与顾焕合营悦来酒楼便能窥探一二。
两人从书房出来时,顾焕和姜润山两人正好结束一局。
“老师不用再送,我同他一起。”
顾焕起身同他一起离开,既然见到人,他可以将上个月的火锅店分成直接交给陆一鸣,顺便让人去火锅店考察一番,是否有菜色需要改进。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火锅店的热度始终居高不下。
火锅店在一月下旬成功开业,不过现在只在江州府和京城两地开设,前段时间陆一鸣和裴星路过商业街那家悦来火锅店时,原本想进去吃一顿,结果看见那门口的那一长条排队的人,最终放弃。
小财迷没吃上火锅还开心得很,人气旺是好事,要知道旁边不远处的悦来酒楼都没有这么热闹,这说明火锅店利润可观,夫君能分到好多好多好多钱!
想起小星星暗戳戳数钱的模样,陆一鸣不由笑出声。
身旁刚打算与他说话的顾焕一脸莫名其妙:“陆兄这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无事,不过是想到内子罢了。”
顾焕回想起为数不多在五河村陆家蹭吃蹭喝的日子,陆一鸣确实待他夫郎极好,他笑着感叹:“你家夫郎确实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