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三, 给我点名。”
左陆的相互对持已持续了四天。
这四天,只要有人未到场,陆岺便不开宴。昨日, 他带人将教谕刘钰的家给砸了。刘钰来沂阳县十年, 辛辛苦苦置办起的家业就被陆岺这么一砸给砸没了。
刘家全家老小哀嚎不已,刘钰被人更是被打成了重伤。若不是姬君医术高超, 怕不是要送命。
王氏哭哭啼啼的跑去左玉那告状,姬君倒也厚道。大手一挥, 将驿馆对面的旅舍给包了几间下来,让刘家一家人先住着。
还放出话来, 谁要是因此被陆岺责难的, 都可以来寻她!汤药费全包, 家被砸了,她来赔!
好嘛!
这夫妻二人擂台打的,是彻底打出火气了。只是, 尽管有左玉兜底,可人到底还是怕拳头一些。今天留在八方茶肆的人已不足二十,而陆岺对此还是不满意。
他穿着大红的衣服,坐在椅上。那夏书玉穿着一身上好料子做的红色嫁衣,头上所戴发冠上竟还有凤首。
虽说大昭民间婚嫁在穿戴上可往上逾越,可这夏书玉即非官女子, 也非良妾, 如此打扮, 着实是在打左玉的脸。
流珠下, 夏书玉笑意盈盈, 似很满意眼下的场景。纤纤玉手落在陆岺肩上, 一边敲打揉捏, 一边媚着声音道:“侯爷,莫要为了些阿狗阿猫的动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众人一听这话,险些没忍住就张口骂人了!
一个被他们当畜生玩弄的下贱东西攀上了高枝竟就敢这样内涵他们了!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当真是一流!难怪世人都说婊|子无义呢!
县丞严慰忠垂下眼,倒未动怒。在他看来,如果夏书玉一门心思想攀高枝的话,反是好事。想往上爬的人惜命,不容易犯糊涂。
“你说的是。”
陆岺拍了拍夏书玉的手,还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捏了捏,“等爷给你拍两个球看看,让你高兴高兴。”
“侯爷,拍两个球?奴家听不明白了。”
撅嘴娇嗔的模样看得陆岺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夏书玉太可怕了!好会演!
“嘿。”
他压下心里的恶寒,咧嘴笑着,“那些没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他们的脑袋爷要摘下来当球拍!”
“啊!”
夏书玉故作惊慌,“那,那太吓人了。侯爷,您可不能这样。要是您为了奴家杀人,姬君定会恨死奴家的。”
她一脸怯怯的样子,“奴家现在还想着要怎么给姬君赔罪,想告诉姬君,奴家真心仰慕侯爷,希望她能成全奴家。”
严慰忠脸上有了笑意。很好,继续斗,将左玉得罪死了,回去长公主能饶了你这小浪蹄子?想到这里,他心里一动,忽然发现他们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长公主是绝对不会让暗娼进门的,而天子为了皇室清誉,必也是会反对。若是这人再将左玉得罪到底,左玉回去一哭诉,这夏书玉还有命活吗?
想到这里,他垂下头,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扩大。
借刀杀人,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所以,百般阻挠似也无意思?不若让所有的人都过来,彻底下了左玉的...
面子,往女圣的心里再加把火,夏书玉一死,他们的秘密不就保住了么?
“哈!有本侯在,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侯三,都有谁没来?将名字报上来。今日这宴就不吃了!什么时候人齐了,什么时候吃!”
众人一阵无语。
虽然已经猜到了这结果,可亲耳听到这结果,心里总归不爽。可陆岺根本不会管他们爽不爽,因为他已经起身,准备带人去砸门了。
左玉望着眼前这十几人,发出长长一声叹息,道:“未见好德者好|色者也……圣人诚不欺我啊!”(注1)
顿了下又道:“也罢。我也不强人所难了,你们明日便不用来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芙蓉……”
“奴婢在。”
“你带着王平护送他们回去。若是侯爷胡闹,便将我金鞭取出。有金鞭在,必是不会为难他们。”
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久久后,拱手作揖,“谢姬君体谅。”
左玉起身,脚下微微一晃,花晨忙上前搀扶,“姬君,您没事吧?”
“没什么。”
左玉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许是累了,扶我回去休息吧。”
“唯。”
一场闹剧终于谢幕了。
当夜,有几个倒霉蛋被收拾了一顿,第二日竟是未能赴宴。不过这一回陆岺也不再为难人,似也知昨日自己下手重了些,便也不再闹腾,开始举办纳妾宴。
驿馆内,钟琪敲开了左玉的门,“姬君,学生听闻您身体不适,特意熬了碗当归黄芪羊肉汤过来。”
“谢如瑶了。”
左玉神色倦怠,“只是我胃口不佳,闻着这当归味更觉吃不下,恐是要辜负你一番心意了。”
“姬君,多少用点。侯爷的事您不用担心,学生这便再去劝劝他……”
左玉点点头,“那就有劳如瑶了。”
顿了下,眼泪就下来了,“婆婆待我如己出,若是让一个暗娼进门,我还有何颜面见她?可侯爷心意已决,我怕是也无力。”
“侯爷与学生关系尚好,学生好好与他说,他许是会听。左右不过三盏茶的工夫,误不了吉时,侯爷应会给学生这个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