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并没人打破沉默,覃冶四下看看,一个又一个的表情都很复杂。他把白板从人堆里推出去放到一侧,又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之前有人读完剧本就来问过我,这里边有多少是真实事件改编......”
覃冶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往谢白榆坐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白榆的视线一直跟着他在走,于是两个人短暂对视。
程肃齐坐在旁边,也往这边看过来。
他们的关系早就不是秘密,大家当然也都知道覃冶就是在说谢白榆。
这是谢白榆第一次看完全部剧本后问覃冶的问题。
他能看出来,送养的情节来源于覃冶自己的经历。
“那其他的呢,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是,都是。”
不是他经历的,可能也不是具体哪一个人经历的,但又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可能很多次,甚至可能现在还在某座山某个村庄里上演着。
覃冶听唐兰英讲过很多次。
唐兰英病得厉害了那段时间,不太能下得了床,一下子被迫闲下来。她就很喜欢躺在床上念叨些什么,消磨病痛,或者是,她也的确在思念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去的那个地方。
在唐兰英那些并不烦人的絮絮叨叨里,覃冶知道了村里谁谁娶了个外边买来的女人,谁谁让工地赶回家天天在屋里打老婆撒气,谁谁又生了个女孩让人数落得抬不起头来。
唐兰英最后会感叹说,因为覃冶有出息,所以她比那些人过得好。
她跟覃冶说:“阿冶,别听那些碎嘴子瞎说,你命多好,有了你啊,妈才能幸福。”
唐兰英真的过得幸福吗,覃冶不太敢信,却又不能不信。
但唐兰英每次在说这话的时候,真的都是笑着的,眼里是一个母亲为孩子骄傲的那种光。
覃冶嘴角也带上点笑,他慢慢接上前边的话:“我就是那个被送养到大城市长大的孩子。”
“不过我跟康知还是不一样。是我母亲朝我走来的,我也就得以用最后那段时间弥补遗憾。”他说,“也许她算是翻过了那座山。”
覃冶就这么几句话带过了自己的过往。
“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也跟我说想落叶归根,所以我送她回了家乡......”
“那为什么最后康知把妈妈的骨灰带走了呢?”
覃冶看着举手提问的女生。
那是饰演妈妈的演员里最年轻的一个,下半年开学才读研二。
覃冶从最初接受简历的时候就记住了张贺希这个名字,因为女生在邮件最后写过一句,她是因为妈妈的强大,唯一一个从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手下活下来的女孩。
张贺希的面试表现也没让人失望。她先天大嗓,声线贴合角色,人也灵,会抓人物特点。面试的时候覃冶就让化妆师帮忙扮过,做好造型看上去也不出戏。
覃冶回答道:“因为她回去,就更不会拥有自己的名字了。”
张贺希应了,默默低头思考。她跟邻座的前辈演员聊了几句,再次举起手。
覃冶依旧很有耐心地用眼神鼓励她表达。
“老师,我有一个小想法,可能不成熟,如果是我想少了就当我没提。”
张贺希说:“如果我们把这段解释直接加到剧里去呢,会不会更清楚一点。我感觉让康知把这句话说出来还挺戳人的。”
覃冶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