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冶还记得谢白榆中场说去安全通道等,他下到底层径直拐了弯,大衣下摆从电梯口的盆栽上擦过还碰掉几片叶子。
这个剧院是对称设计,走廊两头各有一个楼梯间。覃冶先去了平常使用多的那边,推开门只有两个幕后工作人员在抽烟。
覃冶匆匆打了招呼,转身朝另一头跑。
“谢白榆,你今年二十一了,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省心一次呢?”
熟悉的名字从门后传到耳朵里,覃冶一个急刹停在了门前。
正在说话的人明显在压抑着情绪,覃冶屏了屏呼吸,认出了那是谢容旬的声音。
智上来讲,听别人墙角绝对不是一种礼貌的行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单谢白榆这三个字,就把覃冶的脚步钉在了门口。
他做完心斗争,往旁边悄悄挪了半步,小心避开门上的磨砂玻璃。
“如果你管待在你的组里弹一辈子伴奏叫省心的话,我跟你真没什么好说的。”谢白榆语气懒散,“你养条狗还要时不时打开笼子放出去跑跑呢。”
“什么叫待在我组里弹一辈子?”谢荣旬声音高起来,接着又强行把音量压了下去,“你要是听我安排,在这里一直跟下去早就混出来了行不行?你看二轮那个钢伴,现在接活都挑着接,你呢?就准备烂在小剧场是不是?”
谢白榆冷笑:“听你安排?”他蹭了蹭食指:“我自己接的剧也挺好的啊,小剧场怎么了,小半不比你这差。”
“谢白榆,你起点比别人高,背景比别人好,你哪怕多付出一点努力呢?那些骂你的讨论你听着好听吗?啊?!”
谢白榆比他妈妈高,他岔开点腿,低头去看谢荣旬的眼睛。
谢白榆就这么望着,说话依旧不急不躁:“你是不是忘了?我比别人强的,是唱歌啊。”
“但是我现在唱不了了,你特高兴是不是。”
他明明就是平静地站着,谢荣旬却莫名不敢面对他的视线。
谢白榆站直身子,往后退开一步:“你知道我当时多疼吗?你不知道。你连手都没抖一下。我以为从那以后我不欠你的了,但是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放过我啊?”
他一直在避免跟谢荣旬见面,连逢年过节的微信都不主动发。谢白榆知道谢荣旬在试图和解,但总是心有余。
他想过很多次,如果再跟谢荣旬说起“曾经”,自己会不会变得歇斯底里。然而没有,当谢荣旬推开门走到他面前提到那些该死的“安排”,他甚至一点儿也不难过。
他只是还没想明白。
“为什么你没能完成的东西要绑在我身上呢?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不想要你的安排?”
谢荣旬的眼眶红了,连嘴唇都在发抖。她朝谢白榆伸出手,但是不知道要抓什么。就好像她预感到了谢白榆接下来的话她不会想听,所以想阻止他说下去。
谢白榆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其实他的手也不稳。
“我很感激你救我。但是你那么后悔,不如当时让那个柜子砸死我。那比我们现在还互相折磨好得多。”谢白榆嗓子有点哑,“妈妈,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谢荣旬就接不下去话了。门内的声音停了。
走廊深处彻底安静下来,静得覃冶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就这么站了片刻,覃冶看到门把晃了一下。他紧急转身退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覃冶刚关上隔间的门,就听到通道的门挨着响了两声。
[你在哪?]
谢白榆的微信发过来。
[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