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回生,没有人。
他思索着这一切,然后忽然明白了过来,不由得露出一个有点惨淡的笑容。
科斯莫曾经让佩斯特对他传话,说他永远不可能成为新世纪的神明,现在看来,这句话并不是什么威胁,科斯莫大概也没有威胁人的癖好,他仅仅是对既定的现实进行描述。
新世界的神明坐在一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可以心想事成。
“说点什么,爸爸。”他开口道。
然后德蒙特不受控地张开了嘴,吐出了正在他脑中徘徊的句子:“我不记得我有把你教得这么迟钝。”
“这不怪我,”他说,“乌鸦拿走了我的感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在我把你捆在手术台上时又慢慢都回来了,但我感觉自己好像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他说话时,不断用右手摩挲着左边小臂,似乎对失而复得的触觉感到新奇一般。
“祂没有还给你,是你自己重新创造了它们,你难道还没意识到吗?我之前已经死了,你是最后活下来的人,你成为了这场祭典的赢家。”
“那种事之后再说吧,乌鸦也没来找我,祂大概觉得我的选择很无趣,爸爸,你知道吗?我在科斯莫和正确的事之间,选择了正确的事,我很想选他,非常,非常想,但是那样的话,我们走到如今,牺牲的那些人算什么呢?你成功后,又会做多少糟糕的事呢?我不能背叛他们,我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洛希近乎梦呓般说到。
德蒙特对此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违背自己的意愿,去选择拥抱社会规范的人早晚会后悔,他说:“话说完了吗?你想对我说的事就这些?别指望从我这里得到解,想哭就去抱着你男朋友哭好了——哦我忘了,你没选他,不好意思。”
洛希没吭声,于是他又说:“你把我绑在这就想说这些?话说完了,那你想把我怎么样?想杀了我?还是想把我丢在这,任我自生自灭,随便哪个都行,你可以动手了。”
洛希说:“我想你忏悔,爸爸,我想你挽救一下自己无可救药的灵魂。”
德蒙特哑然失笑,他心想这小子在做正确的事上已经有他妈的执念了,不过也正常,他都为了这个信念抛下了自己的爱人,沉没成本这么高,他回不了头也正常。
他只是说:“我没什么可忏悔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洛希嘟囔道,从旁边取过一个装有手术工具的盘子,端着它朝德蒙特走了过来,“但是没关系,我会帮你。”
只一眼德蒙特就看清了盘子里装着什么,麻醉剂,一把小锤子,和——一根冰锥。
冰锥。什么手术需要用到冰锥?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恐慌像条蛇一样从他心底爬了上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体验过这种冰冷而湿漉漉的恐慌,“你不能这么做。”
他意识到自己低估了洛希的执念,这种一定要做正确的事的执念已经把他逼得不正常了——尤其是在因为这种执念导致他甚至选择离开科斯莫的情况下。
“没什么,”洛希温和地安慰他,以一个医护人员对病人——尤其是病入膏肓的病人特有的关怀,“只是睡一觉,爸爸,只是睡一觉而已,睡醒后,你就是一个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