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枯柳枝的泥屋前看到了大宝——那小乞丐正蹲在屋前,抱膝呜呜大哭,似乎根本没注意眼前来了人。
司若眼尖,一眼就见到他手上还攥着那块沈家家主令牌,玉佩几乎比他的手还要大上一些,反映着莹润光泽。他似乎深知这玉佩贵重,手攥得紧紧的,指尖都有些发红。
两个人站在那小孩面前,对视一眼。
却都没有出声。
——他们都没有对付痛哭小孩儿的经验。
或许是地上的影子挡住了光,哭了一会儿,大宝就抬起头来——“啊!”他惊叫一声,哭叫停止了,一屁股墩坐到地上,手也松了,那枚玉佩“咕噜咕噜”地顺着斜斜的泥地滚到司若脚边。
“你们……你们!”大宝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但语气还是凶巴巴的,“把玉佩还给我!那是我的!”
司若蹲下身去,捡起那枚玉佩,轻轻擦拭干净上面的污渍,收回怀中:“大宝。”他又蹲下,保持着视线与小乞丐平齐的姿势,轻声道,“上面的字,认识吗?”
大宝脸红了一下,像只被人揪住了后颈的小狼,恶狠狠地朝人露出獠牙:“关你什么事!”
司若冷冷地看着他:“上面是个‘沈’字。这是我家的家徽。”他说,“小偷,你娘呢?”
听到司若突然这样说,大宝好像慌了一下,又立刻瞪向两人:“你们怎么知道我娘!你们想干什么!”他一边喊,一边快速地从地上爬起来,以一种防卫的姿态,张开双臂拦在门洞前,“走开,走开!”
两方的“对峙”很明显并不是个力量相当的对决,司若也并没有真要去带这孩子和他母亲见官的意思,他有些无奈,张口欲说什么,但大宝身后的泥屋中却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那咳嗽声比他们先前听到的都要可怕,好像连着能够穿透喉咙的针线,行针上下的瞬间,破碎而连续的喉咽声仿佛将人的咽喉拉扯、绷紧至极致。
大宝有些急了,顾不得眼前的“敌人”,便想冲进那几乎能够吞咽了所有的光芒的屋子里。
“别进来!”但好像屋中的女子能够预料到大宝的动作似的,那咳嗽声被咽下了,接着是一道嘶哑得近乎似男声的声音响起来,“……别进来。”
大宝的步伐硬生生顿在门前。
“你娘。”司若上前半步,“她怎么了?”他尽量用听起来比较和蔼可亲的声音对小乞丐道,“我算是个医生。你和我说说,她是不是得了肺痨?”
“……”
沉默半响,司若与沈灼怀面前抬起一张泪痕满面的小脸。
司若心头一软,抓着袖子伸出手去,帮大宝擦干净满是眼泪的脸蛋。
然而看清那张脸,司若却一愣——原先那孩子脸上尽是尘土,最突出的是那双黑乌乌的眼睛,如今尘土被眼泪淹净了,露出底下儿童应有的皮肤,这才叫他注意到这孩子原先被养得极好,小脸白净,而且——居然有这么一点像沈德清。
对,不是沈灼怀,是沈德清。
虽然二人身为双生兄弟,皮肉之上毫无差距,但司若总觉得他们有着微妙的差距——这样的差距也同样展现在眼前这个孩子面前。
沈灼怀同样怔住了。
他看着司若,连连摆手:“我、我不是,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