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拖车再度停了下来,周围也没了闹市的喧吵,偶得一两声鸟雀的叽鸣。
马夫从车上跳下来,用铜质的水烟管子敲了一下拖车的板子:“到地方了,出来吧。”
沈灼怀正要下去,孟此凡却扯住他,有些害怕:“可之前迟先生不说让我们等他……”
沈灼怀道:“他有帮我们的意思,我们也得给些诚意出来。”但他并没有胁迫孟此凡他们一块下来,而是缓声道,“我下去看看情况再说。”
说罢,他一把撑开开口,镇定自若跳下拖车去。
这里似乎已经不是苍川城内,周围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沈灼怀四下打量,附近非常安静,能够隐约听到一点淌水声响,然后映入眼帘的便是翠色中的农家小院,小院四四方方,一道柴门虚掩,门边有棵不高的树,还是绿意盎然的模样,枝丫上挂了颗圆乎乎的果子,把枝叶压得很低很低,一只黑羊被圈在其中,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地面贫瘠的草被。
这正是迟将口中形容的那一户远离狺人,能够让他们安宁躲藏的农家。
马夫抽了一口水烟,缓缓吐出一个个圆乎乎的烟圈,他看出沈灼怀一行人对他警惕未熄,倒也没有不满,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冲沈灼怀道:“要不要来一口?青天一口烟,快活似神仙!”
沈灼怀委婉回绝:“多谢,先生自己享用便好。”他看看马夫,试探道,“先生与迟将老板很熟?”他没有把他们私底下对迟将的称呼叫出来,而是用了先前马夫的称呼。
“老交情了。”见沈灼怀不领情,马夫也没有多行劝阻,一口一口抽着,“也不用叫我先生,叫我老马好了。我呢,和迟老板认识也有个十来年了,迟老板旅店生意做得不孬,时常光顾我,我嘛,也就今天帮他运点狺人的迷草,明天帮他送点狺人的消息出川。”老马眯起眼睛,目光扫过沈灼怀身后的拖车,“不过嘛,替他送整整六个人……我这还是头一回。”
他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水烟袋轻轻敲了一下:“……是吧,执行官大人?”
沈灼怀眸中惊光瞬射而出!
他长剑出鞘,不过瞬息之间,已经架在了马夫的脖子上!
“你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
马夫老马立刻扔掉手里的水烟,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哎哎哎,你们年轻人,火气总是这么大做什么?”他急忙道,“我和迟老板熟,知道他前段时间旅店里来了贵客,今天突然叫我拉东西走,他本人又说是什么窝藏赤家小姐,我马老头也不是傻子吧?动动脑子,就能猜得到,赤家小姐逃婚的消息闹得这样大,然后便是府衙失火,他突然说赤家小姐在他那里,又想瞒着我叫我拉你们离开,你们肯定是那几个大官嘛!”
老马嘟囔道:“再说了,里头那个,哝,孟大人是不?从前老头我偶然见过他一面的。”
见老马解释得有些逻辑,再加上他们带着孟此凡这个熟脸,被认出来,倒不是一件非常叫人意外的事。沈灼怀微微蹙着眉,心头还有些怀疑,但看在附近一片平安,收回了长剑。
“是怎了?”司若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沈灼怀回头看,发现刚才他们动静太大,车中几个人都坐不住了,纷纷跳了下来。在那充溢着血腥味道的车中待久,几乎没有人是不狼狈的,出来见到这一片山清水秀,仿佛重获了一番新生。
“无事。”沈灼怀摇摇头,他觉得这个老马有点奇怪,他的气质和对真相的敏锐程度并不只是一个平常的马夫可以有的,可从他像是故意做出来的表现来看,他又的确像是一个和迟将走私多年,有些自己主意的普通人。
因而他并没和司若说什么,只是对那老马道:“那马先生可能帮我们联系上迟老板?他现在安危不定,我们很是担心。”
老马摇头晃脑一番:“说难也不算难,我也的确不单单只给你们迟老板做送货上门的生意,狺人那里,我多少还算有点门路。若他今日回不来……那你们便安心住下等等罢!”他朝农家小院努努嘴,“这院子我知道,迟老板给自己准备的养老的地方,很清净,里面吃喝用的都有,附近少说几里没有人烟。不过那羊是迟老板心头好,你们别宰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