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书生意气和冷冰冰里,有偶然的狡黠,也有比绸缎更柔软的心,像只总是高高在上的猫儿,从不承认人类的供奉将他圈养,但饿了冷了,又会偷偷在夜里回过头来,溜进人类房里狼吞虎咽地啃上一口,而后钻到被窝里合着暖意睡个好觉,接着趁天光未明偷偷跑掉,只留下几根带着阳光味道的毛发。
喜欢上司若这样的人,是沈灼怀这种骨子里就是孤独的人的天命,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恨不得将他锁在自己身边,用自己能想到的,最为过分的招数将司若招待个遍,让他看自己是个多坏的人,他不值得他喜欢。
可他又急切地需要他的喜欢,像枯泽之鱼,像垂死树苗。他要他不分青红皂白地爱他。
司若是难以驯养的猫,而沈灼怀自己是一头孤狼。
可偏偏一头野兽与一只容易受到惊吓的猫,却能够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沈灼怀伪装自己是一只家犬,收起锋利的獠牙,竖起垂下的尾巴,只为了司若能够放松警惕,能够长长久久地呆在他的身边。
只是沈灼怀却没想过,狼始终是狼,装得再久,也是变不成家犬的。
司若虽是伪装起来的冰山,可他骨子里终究藏着司屿庭带给他的温柔,他自幼失去父母,但司屿庭却给了他足够的爱。这让司若的付出与信任是完全的、不留一点自私的。他倾尽自己所有,给了沈灼怀一个家,但同等的,他要的是沈灼怀毫无保留的、完全信任的爱。
可沈灼怀却只给他一次又一次地留下一句对不起。
他自然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会伤害到司若的,但从前“大局”二字,是他心中一根刺。司若与自己的过去孰轻孰重?沈灼怀其实早已分不清了。只是长久以来,他都在做同一件事,已然习惯成自然,像一具行尸走肉。
于是他亲手看着那把剑刺入了他的爱人腹中。
司若与他离得很近很近,近到他几乎可以看清深邃洞穴中他脸上的绒毛。他那双眼睛还是那样,清冷的,如同月亮一般的,可在那一刻,沈灼怀却见到了那双眼睛里毫无修饰的恨意。
是恨而非爱。
他的手再也没能握紧那把剑,而是将司若牢牢抱入怀中,试图堵住汹涌而出的鲜血。
但比鲜血要更快到达他指尖的,是一滴泪。
那一刻,沈灼怀做下了要抛弃前面所有计划的决定,哪怕一切将会崩盘,也在所不惜。
他至少赢回了一个家。
似乎在他们两人之间,司若一直是那个更勇敢的人。虽然说起来是他沈灼怀将司若带上了这条“歧路”,但司若却总是更为赤诚的那一个,相反,他在司若的赤诚下,总是狼狈地止步不前,甚至往后退缩。或许做花花公子,沈灼华是个常胜将军,可面对感情,他是司若彻头彻尾的手下败将。
他对他俯首称臣。
他甘愿做他的手下败将。
从此沈灼怀只是司若身边的沈灼怀,不是沈家世子、不是前朝皇子遗孤,他也要舍弃掉其他,只留自我,留下那个爱着司若的自我,其余的,一概不要。
好在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艰难。他很快的,相当轻而易举地就接受了这样的自己,或者说,他心里可能一直就在期待这样的自己,仅此而已。
那一日灯花会,沈灼怀重新看到了那个不再小心翼翼的,锋芒毕露的司若时,他突然又想到了司若与他第一次见面时候司若那副带着点吃惊的愤恼,是活生生的,没有经历过后来那些苦案、那些与他纠缠不清的司若。灯花漫天里,司若的眸子亮晶晶的,勾着唇角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