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
“闭眼,游暝。”
游暝就又闭上眼了。
游霁呼了口气。
——每次在游宅和游暝做些什么,他就本能地紧张。
游见川怎么可能想到,一门之隔,他本要挽救丑发型的假孙子,其实正坐在他的长孙腿上给他剃头呢?
但他们更离谱的事儿都做了,剃头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在游见川刚刚还那么慈爱关切他说游家是他的靠山之后,这种近乎悖德的刺激感和犯罪感也更加重。
游霁不想要游家当靠山。偏偏他只是想要一个游暝,都没有资格。他起初的想法是,就算和游暝是床伴关系,在他家里也必须保持距离。
这是对爷爷的尊重、也是对游家所有人的尊重。
可没想到,只要一接触这些长辈,一回到这个家,越是能感受到他们根深蒂固的想法——把他看做游家人,游暝弟弟的那种游家人——他心里的反叛感就越甚。
温馨像张压抑的网,隐秘像短暂逃离的罂粟,刚定的原则瞬间瓦解。他还是坐上了游暝的大腿,那么亲密的动作,如一个放弃治疗的晚期癌症病人。
毕竟这样偷偷的权利,也是有限定期限的最后奢侈。
不过游霁很快又站起来了。他们可是连门都没反锁。掸了掸游暝后颈的碎发:
“好了,看看。”
游暝又睁开眼。
游霁注视着镜子。
他以为给游暝剃了个很丑的发型,不想或许是游暝头型好的缘故,短短的平寸倒衬得人十分英俊锋利。
主要是很符合游霁偏爱警察士兵的那种硬汉审美。
游霁不信邪,又给他把眼镜框上。
以为的不和谐也并没有出现。
又禁欲又带着莫名的邪气。像那种表面一本正经内心不知在想什么的腹黑疯批。
游霁别开眼神,懊恼竟然把游暝剃得这么帅。
游暝看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揉了揉游霁耳垂:
“谢谢发型师游小早。”
游霁哼了一声,嘴硬道:“你没发现你变丑了?”
游暝耸肩:“无所谓。”
就在这时发型师进来了,游霁还拿着推剪,迅速自然地说:“看看我给暝少剃的,怎么样?”
“哇好看的,”发型师很浮夸,“这头发都变短了,我才发现大少爷和小少爷长得还挺像的。”
“呃,”游霁提醒,“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暝少没有血缘关系。”
“我知道啊,但真的有点儿像。”
游霁就当他随口恭维。
结果吃饭的时候,游见川也提了一嘴,说头发都干练了才发现,原来两人鼻子长得这么像。
还说吃饭的神态也差不多。
游霁心想,人不都用嘴巴吃饭吗,还能有什么神态相似呢?
不过老人是这样的,认准兄弟了怎样看都是像的。游见川还笑呵呵道:“小霁你看到我们上次拍的全家福没有?那也把你俩拍得挺像的,都是帅小伙呢。”
游霁说还没看见,游见川就专门引着他走到照片墙看了一次。
游宅一楼到二楼的阶梯旁,全挂着照片,三世同堂的家族新照摆在很显眼的位置。已经被精贵的相框裱好了。
游暝搂着游霁肩膀,两人都西装革履,看着镜头,挂着一点很浅的笑意。
奇怪了。
游霁竟也感受到了一股相似感。
他那会儿没发表什么过多评价。直到半夜,他顺理成章地留宿游宅,才在全家都休息的零点时分从客房溜出来,快速踏着楼梯,走到全家福下方站停。
打着手机电筒,仰着头再仔细地端详了一遍,然后——
他打开相机,放大,放大。
让取景框只框得下自己和游暝。
这是唯一一张,他和游暝亲密接触,也能光明正大挂在墙上的照片。
既然他和游暝注定不可能在一起,那他想要小小地珍藏一下这张穿着正式表情适宜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