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在腿上展开的几卷公文,端起小碗尝了一口,示意顾寰坐下,给他喂了一口。
顾寰不爱吃甜,即使是现在也一样,吃了也只是摇摇头。没说什么。齐昭昀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每一个表情,忽然说:“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总喜欢爬墙。”
这话很好接,因为顾寰根本没忘,他只是笑,一双睫毛长长的眼睛如鹿似麝:“我记得,因为你喜欢对我唱歌。”
齐昭昀对趴在墙头的他唱过很多情歌,甚至有一回还唱了柏舟。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
情歌太容易唱到生死,然而真正经历过之死矢靡它的人却不多,齐昭昀就算其中一个,或许也能算作最刻骨铭心的一个。顾寰很快后悔起来,觉得自己不该说这个。
没想到齐昭昀接着说:“那你知道吗,其实这事……不只是你我听到了。后来太祖和我提起过,说连他也知道……”
太祖是赵朔的庙号。
顾寰脸上一片空白,是闺房之乐被人围观的羞耻,也是事后多年才知道这件事受到极强冲击导致的空白。
齐昭昀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当时赵朔对他提起的时候,满脸都是不情愿。齐昭昀大概知道这意思,可能是有人受不了半夜听到这种动静,因此去对赵朔抱怨过。可是赵朔那时候绝没有想要干涉这两人的心思,因此也就对齐昭昀提一提,是让他收敛点。
然而齐昭昀到底也没有收敛。
至于为什么不是对顾寰说,其实齐昭昀也能理解。骤然从长辈变作姐夫,不管赵朔多么不要脸,身份上的变化还是很难,何况那时节顾寰也不是很情愿成外戚,赵朔又不愿意逼他。
到底是小将军重要还是顾寰接受这桩事重要,赵朔心里算得明白。于是顾寰就直到现在才知道,简直不可置信。
其实当初,顾寰也是唱过情歌的,不过他总是免不了将齐昭昀当做美人,于是唱的是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后来还唱过桃夭,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比起齐昭昀来说,更像是求婚,求爱,而非示爱。
齐昭昀礼尚往来,唱过摽有梅。
可是再也没有比现在更适合唱这首歌的时候了。
于是齐昭昀唱了:“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是啦,他现在确实不够年轻了,再也不能等下去了,倘若要带他走,那就现在把他带走。
顾寰埋在他肩上闷闷的笑,嗅到一阵柔和的桂花香。他从没有真的说出口过,他很喜欢听齐昭昀唱歌。那不是一种常见的悦耳,然而又低又温柔,比其他任何时候的齐昭昀都柔软,又带着显而易见的深情,暴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