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凝望着强忍痛楚的顾夫人,一面为她非人的明察秋毫恐惧,一面漫不经心的思忖她到底是要生了还是毒药发作万分痛苦。她眼中无关紧要的一切全都淡去,只剩下视野正中央面色苍白,一颗一颗渗出冷汗的年轻女人。她迟疑片刻,这才察觉在自己眼中顾夫人确实十分年轻,说像自己的女儿也不是假话。这个年轻女人身怀六甲,还中了毒,但却仍然胸有成竹,镇定冷漠,与她分说厉害。
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果然如此。
“他是我儿子,我凭什么信你?”
一个人倘若说出这种话,那距离彻头彻尾相信别人的话也不远了,皇后自然清楚这个道理,只是没有想到说这种话的人自己也算一个罢了。她旋即苦笑一声。
“皇后不信大可以去问,仔细听听宫中动向如何。陛下卧病时日不短了,大皇子有这份心日久……倘若他要的是储位,那皇位也只是更进一步而已,你的儿子,能不能担得起这份重任,你当然比我更明白,天下如今离不开陛下。等到他成功……成功逼宫,皇后想做什么也做不成了。何况……”
皇后稀奇的看着顾璇玑讽刺的表情:“陛下也是您的丈夫,大皇子与父亲之间孰强孰弱,谁更聪明,谁更老谋深算,您告诉我。他能成吗?倘若不成,皇后,您可不只这一个儿子,其他皇子该如何立足?”
这话比其他话都更具有威慑力。皇后捏着手心半晌不动,终于站起身命人出去探听消息,末了一指顾夫人:“扶她进去,她要生了。”
这时候在椒房殿产子自然有诸多不便,但眼下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皇后叫人拿自己的手令往顾夫人那里传召准备好的巫医,连带器物一起带过来,自己站在殿前等候大皇子那里的音信。
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没有几个人知道,但仅仅顾夫人要生产了这一件事就足够令气氛肃穆起来,繁密雪花之中人生稀少,皇后凝重的眺望着远方,心里已经有几分相信这时候正在生死关口的顾璇玑。
她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当然知道,倘若真有机会能够一举登基……也不会不做。而方才顾璇玑的话已经说得太明白了,赵朔不仅知道,甚至纵容了长子动手脚,他的病几分是真?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赵济要逼宫,头一件事就是取得皇后的配合做他的内应,而当时同意儿子往宫中安插人手,她有没有想过丈夫的安危,有没有想过赵济或许不仅是要不利于顾夫人?她到底知不知道有这个可能?
她当然知道,但她还是答应了。
这事于她又没有坏处,倘若能成功,堪称一本万利,倘若不成……赵朔也不会废后。
夫妻之间就是如此,底线太低,牵涉的人和事太多,彼此就都肆无忌惮起来,什么感情信任全都薄如纸,只有利益是永恒的,不可磨灭的。不到逼不得已,赵朔绝不可能废后,眼下时局未定,皇后又是糟糠之妻,哪怕是为了名声和脸面,皇后也是稳如泰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