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寰迎着光线抬起头微微眯着眼睛看他,露出个高高兴兴的笑,往前迎了两步。
齐昭昀也骑马出入宫闱,这比坐车方便一些。多数人在宫里都只能步行,牛车还得让车夫来接,不如自己骑马来回方便。现在的天气还不算太冷,能自由一日是一日。他不是什么随性的人,何况小将军还看着他,等到下雪的时候恐怕就不能继续骑马来回,而要改乘车了。
他们都没有从人跟着,因此贴得格外近,两匹马齐头并进,齐昭昀也和顾寰懒洋洋的在夕阳余晖里默不作声的走了一会。齐昭昀并不问你怎么来接我了,或者你如何知道我今天就会回宫,二人说的第一句话是顾寰起头,不过与这些无关:“她说有一件我的好事要发生。”
这个她当然是顾璇玑顾夫人,顾寰进宫一趟至少要多做几件事,比如趁空去探望一下在宫里的长姊,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和齐昭昀谈起她了。
“你的?”齐昭昀看了他一眼,噙着一丝笑意,似乎一点也不吃惊。
顾寰点头:“不过她不愿意告诉我。”
他很少对外人抱怨自己的姐姐,因为实在没有什么抱怨的。他深知对方确实是一切都为了他好,也确实牺牲了许多,抱怨难以起头,何况还显得好像忘恩负义。然而自从他们能够时常见面之后,能够抱怨和讲述的细节就多了很多,顾寰非得讲出来不可,因为他得记住。
人生倥偬而过,如此短暂,他得记得。
唯一能够听他这种抱怨的就是齐昭昀,对方既不会多加评判,也不会擅自劝解,就只是含笑听着而已,偶尔开几句玩笑。
“那她大概是觉得你知道的,或者你会等到的。”齐昭昀简单的说。
顾寰的心跳漏了一下,他自己清晰的听到了。齐昭昀一向善于猜度人心,尤其顾璇玑和他有几分相似,只要对方不是有意隐藏,那么其实不难分析动机,何况还有顾寰从旁提供各种消息,而这又不是什么机密大事。他没有追问是什么好事,甚至没有问顾寰到底知不知道,未免太过笃定。
“她确实是这么说。”顾寰无奈的回答,又忍不住多抱怨了一句:“我总觉得自从她离开祭宫之后变了许多,我反倒觉得陌生,难以招架了。”
从前巫烛不会和他开玩笑,当然也不会和他打哑谜,像这种明知故问也从没有过。顾寰并非不知道这是好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该如何回应。他们都在摸索一种新的相处方式,彼此都需要更多的适应于容忍。这感觉其实不错,但顾寰难得觉得自己被悬在半空,一时半会不会落地,于是也就嘀嘀咕咕的多了很多要告诉齐昭昀的感受。
齐昭昀从来不因此而笑话他:“夫人大概只是轻松了许多,至少眼下她的肩上没有压着天穹四野。”
这话举重若轻。顾寰自动听成“至少她现在不是随时会死”和“她其实也不会喜欢祭宫”,忍不住长长嘘了一口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闷声嗯了一下。提到顾璇玑他向来如此,总得情绪低沉,齐昭昀听他倾诉衷肠不少次了,闻言也不说什么话来安慰他,只是离他走得更近了一些。
二人在宫门之外走了好长一段路,这才翻身上马。顾寰骑一匹白马,齐昭昀的是通体纯黑的马,都是赵朔赏赐,踏着小碎步走在一起好似一对。二人穿街过巷,既没有前呼后拥,也没有闹市纵马,然而人群还是纷纷散开,往马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