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寰转过头看着他,从眉睫低垂看到唇色浅淡,一种无力和辛酸同时涌上心头,他往齐昭昀的方向靠,声音万分坚定:“你明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带着他比放下他好,他是个孩子,但你还很年轻。”
齐昭昀没有挪开,两人靠在一处,但齐昭昀显然不习惯这种被人安慰的场面,浓黑眼睫迅速扑闪了两下,脸上的脆弱一扫而空,扭过头来以攻代守,盯住小将军认真的脸:“好,那你现在还怪你自己吗?”
“……”顾寰被将了一军,他的自责不知怎么回事就和齐昭昀的自责绑定,好似二人原谅自己就是宽恕对方一样,显然小将军并没有见过太多这样反应敏捷,且擅长诡辩的人物,一瞬间顾寰简直怀疑齐昭昀是故意示弱就为了劝解他。但他无法收回前言,于是温顺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事不怪我,那事也不怪你,谈定了?”
这种劝解真是诡异,齐昭昀可没有说一句你节哀,更荒谬的是方才那一瞬间顾寰几乎能从齐昭昀脆弱的表情上肯定自己触摸到了对方真实的心情,然而转瞬之间就不见了,迅速的好似从未出现一样。
顾寰莫名有些失落。但小将军也是颇具急智的人,在沙场上是稳扎稳打和出其不意双管齐下的风格,因此迅速的确认了自己的所得。他知道齐昭昀的心结远比自己的根深蒂固,因此哪怕让齐昭昀承认自己失陷一步也是好的。
而齐昭昀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看得小将军简直为了趁势逼进而心虚起来,这才一抿唇,点头同意了:“成交。”
接着又提起另一件事:“南府春还有半坛,等你安顿好夫人的后事,我也可以和你分着喝。”
云霁治丧不是一件小事,顾寰现在是炙手可热的新贵,侯夫人的丧仪自有定规,不是顾寰能俭省过去的,何况顾寰也不想在此事上亏欠云霁。将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顾寰都得忙着这件事了,恐怕不能像从前那样时常造访。难得的是齐昭昀深知自己与他熟识起来大概可以称为情非得已,并非自己主动建立的关系,但此时此刻想起顾寰必将在自己的庭院中缺席一段时间,已经怅然起来。
他毕竟是个容易怀念过去的人,恐怕也已经不再年轻。
顾寰闻言一笑。
然而等到顾寰来喝这半瓮残酒的时候,却已经过了数月,在外镇守多年的大皇子赵济终于归京,随后入京的是二皇子赵溯。
其实先前登基大典的时候二位皇子也都入京朝觐,但在那之后又赶回镇守之地,现如今赵渊携王太后之国好几个月,皇子们才找到机会奉召进京,与成为皇帝的父亲联络感情。
此前齐昭昀几乎在宫里鞠躬尽瘁,差点就死而后已。他其实对这种忙碌并无异议,何况家里也没有什么需要自己亲自处理的事务,唯一所遗憾的就是与小将军的再会恐怕只好推迟。
而顾寰也绝不是无事可做,他忙着云霁的丧葬,之后又被许多人围追堵截,要给他做媒说新的亲事。无论出于何种考虑,小将军一个也没有答应,一跃成为炙手可热,新鲜出炉的鳏夫,人人垂涎。好在这次兴许是考虑到辈分,或者是想到宫中已经有顾夫人了,不必再将顾家与宗室联姻,因此赵朔也没有什么动静。
齐昭昀人在宫里,有些消息十分灵敏,诸如中书省和侍中寺的暗潮涌动,诸如那些学官暗中的派系和孝廉之间拉帮结派,他都能迅速收到风声,但有些事情他就十分迟钝,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比如小将军眼下是许多仕女的春闺梦里人。毕竟他年轻英武又地位崇高,侯夫人值得垂涎,云霁夫人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