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寂静的夜,灯火将玻璃染得深浓剔透,折射出不切实则的光。霍叙冬屈膝坐在地上,醉醺醺地靠着落地窗,酒瓶倒了一地。
“咔哒”一声,他突然按停光驱,背景里古瑭的声音戛然而至,他的视线落在一封陈明烁寄来的文件上。
距花皮书计划结束已逾一年,如今已是第二年春,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案件陆续归档,事关古瑭的部分,陈明烁也会寄一份给霍叙冬。
往常不过是些任务报告,今天这封显然有别于之前,厚厚的牛皮纸袋散落出一些照片——密闭的审讯室里,古瑭手腕青紫,被高高地吊起,嘴角鲜血垂丝滴落,脸上、身上被折磨得没有一块好地。
照片的时间是那顿家宴前夕,霍叙冬眼眸一黯,终于明白古瑭那日为何要往脸上遮那么厚的粉底。
可知道又有什么用,他已然彻底失去了古瑭。
牛皮纸袋里,陈明烁用几大页信纸详细说明了当时的情况,以及不得已隐瞒霍叙冬的原因。信中道:世事弄人,他陈明烁能侥幸活到今日,不过是和古瑭一命换一命罢了。
信纸被霍叙冬撕碎,他冷笑一声,仰头又咕咚咚地灌下半瓶酒,他将光驱重新播放,轻轻抚摸照片上的古瑭,听着他的声音在夜幕下流淌。
古瑭经历过的酸苦往事——乐蕴的嘲笑轻视,沈阔的挑衅刁难,贾邦年的威逼利诱,以及陈明烁的严肃命令,他们都欺负古瑭,连他,霍叙冬,最后也狠狠欺负了古瑭。
霍叙冬抱着酒瓶蜷缩在角落,醉死过去,嘴里不停呢喃:“是我没保护好你……瑭瑭,你为什么不对我失望……我这样的人渣,你还喜欢我什么……瑭瑭,你好傻,你又好温柔,我的瑭瑭……”
书房门被打开是在次日中午,许翊舟敲门进屋,差点没被浓重的酒味冲出去。
他赶紧开窗通风,捏着鼻子把酒瓶一个个捡起来,动静挺大,霍叙冬却像滩烂泥睡在墙角,一动也不动。
许翊舟小声着凑近,手指探了下他的鼻息。
阳光刺眼,霍叙冬洋洋一扭头:“还没死呢。”
许翊舟摇头叹气:“老板,昨晚发你的与DK公司的商业合作你到底考虑得怎么样了,你好歹给我句准话吧,我好去安排洽谈工作。”
“DK?”霍叙冬脑神经绷得生疼的,用两指按了按,换了姿势躺下,“什么来头?怎么从来没听过。”
许翊舟心里翻了个白眼,无奈起身,将桌上的文件翻出,重新递到他怀里:“海外来华的公司,做医疗器械的。”
霍叙冬头疼得睁不开眼,只把文件往脸上一盖,遮住刺眼的日光:“我们做艺术品拍卖,他们做医疗器械,这都挨得上么。”
“你不也帮人修画吗?”许翊舟玩笑道,“你修画,他们修人,殊途同归啊。”
霍叙冬嘟哝:“那还不如去谈汽修生意,修车也是修,说不定还能减点运输成本。”
许翊舟睨了他一眼:“这么说,你就是不想合作了?”
“再说吧。”霍叙冬蜷在地板上,重新调整了下睡姿。
再说就是没戏,许翊舟知他什么意思,将酒瓶子抱起身,无奈道:“诶,那我只好去拒绝人家了。我哪知道,你连大舅哥的面子也不给。”
“我哪来的大舅哥?”霍叙冬枕了枕手,迷迷糊糊地把话咀嚼几遍。
半晌,他突然睁开眼,骨碌一下撑坐起身:“你是说古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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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初春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