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分内的事,”古瑭笑着接过,仰头咕咚咚灌上一口,又问道,“这次进了什么好货?”
老先生比着手指,语气中带了显摆:“两把质地绝佳的古琴,怎么样,要不我弹一曲给你听听鲜?”
“别了,这阳春白雪的我可听不懂,您别对牛弹琴了,”古瑭打趣着,抬手看了看表,忙站起身,把剩余的水搓了把脸,“我赶着送货,下次,下次一定再来您的曲子。”
古瑭一溜烟钻进了车。四点半,三箱南市餐厅的冰冻黄鱼,四点三十五,两箱五金店的零器件……密密麻麻几十栏核对表,没有一分钟能耽误的。
他没有多余的钱能赔付超时费,确保所有的货物都准时送达,才能收到全薪,然后缴房租,还债款,填饱肚子。
他可不想再被高利贷堵在巷口打得鼻青脸肿,或是欠租被房东扫地出门,睡桥洞或是公园。他不怕苦痛,却怕没闲钱治病,只能上了发条一般,确保所有生活步骤都不能出错,哪怕仅仅为了苟活。
只是今天这天气实在是热,耳鸣又加重了,古瑭看着对货单觉得字都出现了重影,他捏了捏眉头,手指继续下滑——五点,文物修复工作室。
车窗映着树荫斑驳的影儿,一晃晃的,枝叶掩着阴沉的云,天气变了。看来晚上要下雨,古瑭踩重了油门,心算着把交货时间再往前提一提。
这工作室在杭城市中心景区的山腰上,他依着导航盘山而行,开往一处山间院落,在门口停了车。
中式庭院,四围青翠簇拥,风清鸟鸣,主屋门口大半面墙上写着“远山如昨”,笔力浑厚,是这家店的名字。
古瑭照例跳下车核对运单,从后车厢确认了三大箱货品。他今天实在有些累了,本想一箱箱运过去,但这院子太大,又怕耽误时间,于是一咬牙,把三箱货物垒在起一麻绳缠牢,用后背抗了过去。
“快递,签收一下。”
古瑭扯着嗓子朝里屋喊了声,很快走出来一个年轻后生。
关越是这家文物修复工作室的学徒,人机灵,也热情,看到古瑭满头热汗的脸,立马伸手要搭把手:“我来吧。”
“不用,”古瑭暗自咬牙,谁让他把这几箱货缠一块了,人也不好帮忙,只语气艰难地问,“放哪?”
关越也不多客气了,很快迎他进去:“跟我来吧。”
院内比想象中要大,入厅左右两侧展立着各种书画,顺着向前,穿过走廊,主屋工作室的左侧,便是专门用来堆货的杂物间。
关越指向两个架子:“辛苦您就放这上面吧。”
架子上多是堆放了一些排刷、颜料、宣纸,古瑭本以为背上的货品也差不多如此,可麻绳已快勒进了他的肉,重得很。
“这箱东西可能是裁纸机,”关越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有点重,真是劳您辛苦。”
古瑭摇摇头,已没力气多客套,把箱子重重放下,解开绳索,抹着汗向他道:“验收一下吧。”
价格超过一定数目就必须开箱验收,这是规矩,古瑭捏了捏酸疼的肩,还没等话音落,就听到身后“咔嚓——”木头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关越的惊呼:“小哥快躲开!——”
眼前“嗡”地一黑,耳鸣突破最后防线猛然冲进颅内,古瑭像块肉直楞楞地拍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
——
再睁眼,便是自己躺在沙发上,听着耳边匆匆赶来的声音:“关越,出什么事了?”
这声音很熟悉,低沉温柔,曾被他存在心里反复咀嚼思念,他像条急需水源的鱼,下意识循声望去。视线一烫,便低下了头。
霍叙冬。
他早在核对收货人时就该明白,不会有重名这种巧合。一路上,他手心攥着方向盘渗出了汗,看到应门人不是他时,终于松了口气。但说不遗憾,是骗人的。
他本来只想对霍叙冬说一句“验收吧”便够了,在保证下一单送达前,他有五分钟的时间看着霍叙冬开箱验货。
却没想到,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