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直播的时候，听到顾然自圆其说且有理有据的讲述时，

丁一在心里已经默默接受了这个设定。

但听到顾然坚定的回复之後，他仍有些意外，

“这些认知，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论文？”

“杂志？”

“科幻小说？”

顾然握着电话，坐在床头，目光看向窗外的夜空。

“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或许是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低落，丁一也不再耽搁：“好，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睡醒了，来科工部一趟。”

丁一挂断电话之後，

顾然叹了口气，躺在被窝里，心情也emo了不少。

还好丁一没有接着问他“怎麽琢磨出来的”，

不然他恐怕真的会破防。

这种大多人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产生不了什麽经济价值，

正经人谁会思考？

无非是一些精力充沛却又无处释放，只能无所事事遐想的人，方能如此胡思乱想。

而很不幸的是，他就是这样的人。

前世从算出钫衰层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意识到钫衰层带来的不仅是对材料学的颠覆，

甚至意味着人类对於宇宙的认识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革新。

但没有人相信他。

治大国如烹小鲜。

大国工业的科技发展，如同一个体型庞大行驶缓慢的航母。

在这个赛道上，各国的无数船只你争我抢，唯恐落後。

在以相对论丶量子力学丶高能物理为支柱的现代物理学中，

华夏这艘科技航母尚且还在迎头追赶的阶段。

所以没有人敢停下来，贸然掉头。

起初，所有人把顾然当做驾驶这艘科技航母的舵手来培养，

但又给了各种各样的限制，

规定了航道，规定了速度，规定了目的地……

科技的发展不再像是在汪洋大海中探索，变成了行驶在一个固定轨道上的火车。

但在顾然看来，这不叫舵手，也不叫重视。

所以，在所有人充满希冀的目光中，

他跳下了航母，

撑着一个小艇独自一人向深海游荡。

在决定放弃做那名舵手丶独自探索深海的时候，

他收获了无数人对他的失望。

但是在他发现了钫碎片，为自己的理论体系找到了有力的证据的时候。

还是划着小艇，又厚着脸皮回到了那艘航母上。

他觉得，钫碎片的发现，足够让这艘航母掉头。

结果，不出所料的出了所料，

钫碎片虽然被院里定为了重点项目，

但航母终究还是不能掉头。

他还记得老院长找到他的时候和他说的话：

“我其实一直相信钫衰层的发现，会改变人类对宇宙的认识，也相信钫衰层的研究关系着物理学发展的未来。”

“但这是你们这一代人的未来，是你们这一代人的使命。”

“但这不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

“我们的使命是为你们创造一个可以探索未来的平台。”

“我们追赶了近百年，就差最後这一段路了，让我们走完吧。”

从那之後，顾然就没有再在院里提过钫碎片和物理学革命的事情了，

他知道，这些老人们心中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桎梏。

如果不打破这些桎梏，那航母永远不可能掉头。

於是，他开始思考曾经掀起认知革命的人是怎麽做的，

然後以此为起点，

在疯狂的思考和头脑风暴之中，

逐渐构建出了一套完整的关於水丶文明丶意识丶认知等一系列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