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大胆激动得两眼放光:“狗东西,你再多参加两届,能保送到清北不?”
自从她因为方星河的“胡搞”而被亲妈抽了第二次,再和他搭话时就一直喊狗东西了。
但是换个角度讲,宁肯喊着狗东西也要主动搭话,可见确实是真爱。
方星河懒洋洋撇她一眼:“关你什么事?好像你能考上清北跟我当校友似的。”
“我!”
房大胆怒了一下也就怒了一下,心虚但嘴硬的回道:“好像谁稀罕跟你当校友似的!”
方星河不搭理她,于是房大胆等了一会儿,跺着脚恨恨道:“你别瞧不起人,等着瞧吧,我和十三妹一定能考上!”
卢婷婷惊得急忙摆手:“你吹牛皮别带着我,我可不敢惦记清北。”
暴富却突发奇想:“看来我得好好练习写作文了,能轻松上北大,谁不想去呢?”
这就有够离谱的了,结果更离谱的还是掏裆。
他殷切的看向卢婷婷,信誓旦旦道:“你好好学习,考不上清北就考复交,到时候你考到哪儿我就保送到哪儿,咱俩双宿双飞,不带大哥了……”
等候他的是十来双白眼,以及多余“梆”的一拳。
“背叛大哥,家法处置!来人啊,抬起来,门框伺候!”
于是掏裆就被一群小鹰们抬了起来,双腿叉开,向门框发起狂猛冲锋。
“哎哟我草草草草……”
哭鸡尿嚎的声音响彻教室,所有人欢畅肆意的笑声点缀了方星河最后的悠乐青春。
……
虽然掏裆痴心妄想,但是,当下阶段全国父母师长以及学生本人确实被勾动了新的愿望——写好作文,保送名校。
报纸上一直在热炒,现实中,新概念也成为热词。
如果此时有百度搜索指数,那么新概念作文将毫无悬念的登顶全年第一,第二却不是上了北大的陈佳勇,而是突然“崩盘”的韩涵。
26号,方星河安安静静的参加中考,发挥稳定,该拿的分数,一分没丢。
而就在中考结束的第二天,29号,韩涵八门功课七门挂科,将要留级的消息登陆上海两家大报。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好大哥突然“火”了。
区区一次留级,居然引发了全社会关于素质教育政策及“学校应当培养全才还是专才”等系列教育问题的激烈讨论。
除了方星河,没人能够预料到这一点。
暴富多余他们带着一堆报纸来到方星河家里时,特别不忿:“最近报上天天都是韩涵,妈的,留个级都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掏裆却很兴奋,杠道:“可我觉得他挺酷啊!专家不也讲,读书有个屁用!”
方星河皱了下眉,压着火气开口:“你们要看到我们俩所处的不同环境,所造成的资源差距。”
“啊?啥玩意?!”
小弟们大眼瞪小眼,压根没听懂。
“上海有几百家报纸,千多万人口,随时随地都能采访韩涵,写出报道之后,几百万本地人愿意看。而我们这里……”
方星河伸出手臂,缓缓张开,像是在拥抱家乡,又有一种难言的沉重。
“我们生活的这座小城市,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媒体,没有工厂,没有高楼大厦和繁华热闹的商业中心,甚至都没有星巴克和肯德基。
我的故事,最多只能在几万人口中传播,而你们的英勇与悲伤,没有任何人在意。
如果我们不能摆脱这一切,等到父母那个年纪,天空并不会变得更加广阔,而是越发压抑束缚,将我们牢牢按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寸步难离。
我们的孩子,仍然什么都不会有。
暴富、掏裆、黑子、张奇……要走出去,不要烂在这里,明白吗?
我会先走一步,然后向你们伸出手,到时候,我希望你们有能力抓住,咱们继续做兄弟,而不是从此天各一方。”
没心没肺的少年们终于开始思考,第一次有了一种深受触动的反应。
而方星河,当天夜里就写下了一篇完全针对最近忽然开始泛滥的“读书无用论”的新杂文。
题目是《小镇做题家》。
他在结尾处如此写道:
每个人的终极使命都是寻找自我,然后诚挚地忠实于自我。
我们不是要逃离这片故土,而是需要上路,去看不同的风景,用更广阔的世界洗炼心灵,从恨一切变成爱一切,从不屑一切变成尊重一切,最终愉快地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年少时我所幻想的模样,可我依然爱它。
这样的路,有很多条,而我选择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