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段淬珩问。
他们本就互相理解,如今靠得如此近,几乎要共享一切情绪。
周子渊第一反应是露出一个微笑。
这笑很涩,段淬珩上辈子见过,在周子渊用尽心思一切仍向最坏的结果滑去,需要他破釜沉舟用自己换亲人的命时。
太子妃说:“我竟不知这是否是个好消息。”
很奇怪,见他如此,段淬珩的心倒定下来。他问:“什么事?我们要在东宫再被捕一次?”
周子渊配合着他开玩笑,说,应该不至于。但是恐怕太子出东宫这事,要成真了。
“听起来倒不像坏事。”段淬珩这样回。
是邹沵。
影像里他的神情疲惫且不可置信。他讲,你那破游戏和库被公布了。我查来查去,公布人在你们宫内。当然,没明着说是你的东西,可都是你们宫里人了,你小心他们找个震惊四座的机会,让全世界都知道是你段淬珩狼子野心,掌握如此先进的技术,只为了慢慢凌迟世家。帖我尽量删了,没什么用,你想想怎么办。
他们坐下,周子渊很迅速地评估整个局势。一旦有心人公布此库来自太子,程党明显将抓住这件事进行反扑,把世家出事,北塞出事,段淬瑛失踪,一并甩到他身上。
“但,”周子渊这么说,“他们不傻,恐怕能看出来如此一来,真正得益的有可能是谁。”
无论是谁,这日的朝堂恐怕又有好戏看。这波起前,众人的关注尚在十多年前的旧案里,太子的毒到底由谁而下。段淬珩不介意这日索性把桌子也掀翻,面上实实在在地讲那日的毒和皇家的关系。
倒无所谓,越是在爆炸中,段淬珩的心越定。他只是无法独自一人在黑暗里,聆听自己的心跳声。他变成了什么样,要成为什么样的问题太难回答。不如回头去看比他鲜明好懂多了的人心。
“我梦见了淬瑛。”段淬珩这样讲,“时间合适的时候,恐怕要和程钧交涉。”
外头的天光很吝啬,那点阳光,被巨大到仿佛无所不在又仿佛不存在的乌云遮住。
这日最新鲜的当然是段淬珩库里那份触目惊心的名单。人们争吵着,议论着,假想着。
然后,天下毫无新鲜事,他也没有意外,段淬珏的有事要禀。
段淬珩先开口。
他平平静静地展示了这个离奇的新鲜事,说这来自他的那个游戏,以及展开了那个新鲜的名单,不再更新的名单,所有世家捂着或不捂着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出事的名单。然后理所当然地讲明:他不知情,同样诧异。
朝堂安静了片刻。
段淬珏像是有些吃惊。却先说话。他向来温吞,此时也只是讲,有人发现这一点,递到他这儿来,正要今日告诉大家,看看太子殿下是否被陷害或者——
然后朝堂便乱了起来。程党并无吃惊的样子,他们表演般地愤怒着,反扑着,再一次暗示段淬珩的狼子野心。
已经和六皇子有合作?他淡淡地叹了口气。
争论没有意义,他这样讲,然后率先请罪:知情不报之罪躲不过。然后是,干脆地请辞太子,愿意接受调查。
他退这一步,基本退到了头。有人略略吃惊,也有人并不意外。
太子在这方寸间的朝堂之上,并不需要,也不愿再让任何人出来替他说话。
要如何定罪,是否要关押,还是先行配合调查?
那周家呢?上头人似乎有了点兴致,周卿,可有何要说?
周延盛出声,第一句话便把周家一并埋了进去,将周家亦知情,但也知太子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