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这才起来自己出门时的情况,再看到平时都站在玄关迎客的小胖花瓶不嘻嘻了,这么碎在地上,好可怜的样子, 有点心疼物品, 无力地靠在墙上,嘟哝着发出一声沮丧的“嗷……”
看他红着脸呆呆地站在这儿,穆勒心疼之余又无法自控地感到好笑, 哭笑不得地推着他往里走:“没事, 没事,我马上来收拾。”
卡尔换了舒服点的居家服,又躺进了沙发里, 不过这次被裹上了羽绒被。
他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穆勒裹得动不了了,咕哝了两声试图挣脱束缚,但屁用也没有,发现自己好歹能在被子桶中转动后卡尔就放弃努力了。
穆勒像个成熟男人的样子,熟稔可靠地清理陶瓷碎片,熟稔可靠地寻找食物,看他穿着黑毛衣、挽起袖子的高大背影,卡尔怎么看怎么不习惯。
那个小瘦猴一样的穆勒去哪里了。
他习惯穆勒做小孩子,他做大人,不习惯反着来。
卡尔像个蚕宝宝一样蛄蛹在这儿,穆勒却在像个成熟爹咪一样做事,这算个什么事嘛!给卡尔别扭死了。
虽然穆勒没头没尾地和他说了一句“我和琳达分手了”,搞得卡尔不敢问他详情,因为他们俩显然都不是会把分手当玩笑,今天哭汁抹泪地骗朋友义愤填膺明天又喜笑颜开告诉闺蜜“我们和好啦”的类型,可是卡尔就是不能习惯穆勒这样。
他们俩倒过来,穆勒萎靡不振地缩在这儿还差不多。
今天可是平安夜,怎么会变成在这儿给他当田螺男子呢。
“你回家去。”穆勒来给他喝热红酒,卡尔努力了半天终于把手拔了出来,垂着睫毛和他说。为了防止对方继续担心他,卡尔特意和他保证:
“我好好的,我没有要走。我要走的话早就走掉了,怎么会天都黑了还在外头呢?我现在没事了,你回家过节吧,开车回去还来得及。”
虽然已经五六点了,可从慕尼黑开去穆勒老家也就一个多小时,不是不能接受。
没有老婆还有爹妈,穆勒总是有家可回的,在他这个雪洞里过着干嘛。
卡尔这会儿不是小白菜地里黄发脾气,是真的觉得他应当回家去了,实在不放心的话隔日再来看他也没关系。
为了证明自己挺好的,他还试图仰起头干杯,结果嗓子疼着呢,这么猛地一喝,直接呛出来了。
热红酒说是红酒,实际上因为家里小孩子也想喝,酒放得越来越少了,很多时候就是一点点低度数的干红做个底,放肉桂棒,丁香,八角,小豆蔻,苹果,橘子进去一起熬,还要加蜂蜜或者糖,最后煮香了就滤出来。
这么持续沸腾的过程里酒精常常已经挥发得差不多了,穆勒拿出来还再加热了一回,纯纯是热的甜汤。
热甜汤是能哗啦啦猛喝的东西吗?
卡尔狼狈不堪地捂着嘴巴,穆勒一边倒吸一口气让他别动他来擦,一边忍不住闷闷地笑了。
好丢仁啊!
卡尔脸都红了,一时间都忘记堵塞不通的鼻子,隐隐作痛的喉咙和发热的额头了,只顾着捡回尊严,但只是听起来更气急败坏了一点:
“不要笑了……走走走,反正也喝完了,你快回家去。”
“外面雪好大呢,开车多不安全,德铁也停掉了——不停我都不敢去火车站坐的,太容易扑空了。”
穆勒也不着急,替他把红酒擦干净,又换了一床被子,隔着柔软的羽绒趴在他胳膊上和他眨巴眨巴眼睛:
“收留我吧。”
卡尔哪里还能赶他,只是还有点别扭,把眉毛拧到一起去,耿耿于怀又难过地小声说:“我都没做饭给你吃……”
哪里是委屈,简直像做梦一样美好。穆勒都快笑开花了,一连串地打包票:“你就靠我一回嘛!”
卡尔更不高兴了!
他面朝沙发往里一转,又表演自闭:“我不要!我才是大人,你是小孩子,懂不懂?”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