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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睛,跳下站台时,却是反方向的另一辆车呼啸而过,带动着长风,劈头盖脸穿过他,带着森森寒气,咆哮一声别挡路,再席卷而去。

灯光下像舞台光似的,照亮一大片锥形的区域,在其中,雪花大得像鹅毛,被照得雪白、温暖,倾斜着纷飞。

漫长的轻轨不断加速,呼啦啦一下冲出去解放他视野的瞬间,对面站台上,一个穿着黑大衣的男人正站在那里,骨节分明的手提着行李箱,风衣下摆被刮起,露出修长的西服裤和锃亮的皮鞋。围巾也被刮起来,黑发也被刮起来。

刚刚还在幻想中凝视的蓝眼睛,此刻就在站台对面,在无数乱飞的纤细发丝下,在灯光下,在大雪里,那样鲜活而雪亮地存在着。

这一刻,穆勒觉得他的脑子暂停了、心脏暂停了、甚至时间、风、半空中的雪,全部都暂停了。

无论是什么时刻,什么场合,什么样子的卡尔,只要一出现,就会像海啸一样击穿他的所有想象,所有卑微拘束的渴望,所有酸涩退缩的情感……

穆勒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知道这样望着他。

卡尔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知道这样望着他。

机场不在这个方向,但他还是坐了过来。

他想再一次看看赛贝纳,行政大厅两侧又挂上了他的海报,大家充满爱地用树枝编织成巨大的王冠,替他“戴”在头上。

卡尔在这里度过了整整23年的时光。

从他第一次被教练牵着手,带进小豆丁们的更衣室、挨个抱上椅子开始,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他真的很爱拜仁,不是胜利后才爱,不是当队长后才爱,不是签约拿到职业合同后才爱,不是在青年队时才爱,甚至不是在青训后才爱,而是从他第一次看拜仁的比赛开始,他就爱上了红蓝白的配色,在地毯上爬来爬去,抱着电视机亲球星的脚,用蜡笔在自己的衣服上画拜仁队徽。

大家总是说卡尔是拜仁的卡尔,卡尔自己都忘记了,拜仁也是卡尔的拜仁。

是他的,不是赫内斯的,鲁梅尼格的,队友的,球迷的。

是他自己的。

他在现在的拜仁中感到痛苦,但他为什么总想要逃走,要把自己的拜仁拱手让给别人呢?

他再一次沿着和穆勒的放学路。这条路真是烂透了,又长,又冷,道路也一般,十几年前好像就是这样,但卡尔穿梭在寒风中,心里全是美好的像火焰一样的回忆。他记得穆勒在哪一根路灯下跳舞,记得他们大笑着走过的红绿灯,那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昨日,仿佛都在燃烧,笑声,笑声,笑声,天哪!青春!

在最自卑、贫瘠、动荡、危险的青春里,卡尔也有那么多幸福闪耀的时刻。他有爱,有朋友,有对未来和生命无数的想象和希望。

卡尔迈上站台,静静地含着泪,看大雪下,时光的列车缓缓驶过,人生能有几个相伴的十年呢?

而后露出穆勒的眼睛。

卡尔已经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且对面穆勒的眼睛里也已经裹上了泪。他站在这儿,像站在十年前,十八岁的穆勒从火车上跳下来,大雪落满了慕尼黑,穆勒的头发乱飞,穿着运动服,高高瘦瘦的样子,原地蹦,一笑就露出小尖牙,两眼亮亮地伸手喊:

“卡尔!!!”

十年不变的站台,仿佛交叠错乱的时间,卡尔完全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他,本能地转过身去试图仓皇离开,呼吸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