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把房门重新关上,转动锁扣,忽然转过身来替他系领带。他仿佛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逃避一下某种忽然降临在他身上的巨大的不平静的情绪,诺伊尔垂眸看着他,手掌撑在门上,沉默着没插科打诨,任由卡尔用力扯着他的领带,直到卡尔好像没停手的意思,才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声委屈道:
“痛,karli,痛。”
卡尔像才反应过来自己勒得太紧了,赶紧猛地松开手,扯开他的衣领一看,脖子都勒红了,不由得道歉:
“刚刚怎么不说?”
诺伊尔嘻嘻哈哈:
“我以为你要玩艾斯爱慕呢。”
在卡尔又气又烦地敲他之前,他又俯身轻轻亲了一下卡尔:
“不是看你好像忽然生气嘛,我不敢说话。现在好了没?”
“对不起。”
卡尔抱歉地捂住脸,感觉自己简直也应该被关进精神病院里去,也许他遗传着埃里卡,遗传着罗尔夫,他那么怕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发现自己有任何与父母相似的地方都感到如坠深渊的恐惧:
“对不起。”
“你给我系好,我就不生气了。”
诺伊尔握住卡尔的手重新放到自己的领带上。这次卡尔系得很慢,很小心,最后又有点太松垮了,不过诺伊尔自己调整好了位置。
“好漂亮。”他夸赞道。
卡尔反而更难过了:“才不是呢,我怎么连领带都系不好了,你不该找我的。”
“你只是做噩梦被吓到了,开门被吓到了。没事的。”
诺伊尔让他摸自己的脖子:“根本没破皮,我一喊你不就停了吗,没事的。”
才不是呢,凹痕依然这么明显,让卡尔指尖都在颤抖。
“……对不起。”
“没事的,平时场上随便剐蹭一下不比这要紧啊。”
卡尔和他说了第三遍对不起,诺伊尔也和他说了第三遍别担心:
“我们现在很好,卡尔,无事发生。时间也不迟,你连一个小时都没睡到,他们肯定都还在外面呢。我们现在出去,喝点东西,肚子饿的话你吃一点沙拉和全麦面包,然后我们和大家聊聊天——去找让你开心的托马斯好了吧,哼——然后再回去休息。这样好不好?”
“……好。”
他像有种轻快的、不以为意的神奇魔法,站在厅堂明亮的灯光下、因为冲他走过来的穆勒一句夸张的抱怨立刻微笑起来的卡尔确实觉得自己刚刚那如坠噩梦的体验都是过往云烟了,仿佛这里才是真实的生活,热量、欢笑和生气弥漫在这里,让他近乎是光速安定了下来。
“你们刚刚在一起吗?”
穆勒显得有点惊讶和面色古怪,不过这里光线和平常不一样,卡尔也觉得可能是饮料太冰了,让他那一侧的牙齿不舒服:
“跑哪里去了?”
诺伊尔镇定自若地开可怕玩笑:“哦,当然是更衣室私会。”
“你信他乱说。”卡尔和穆勒叹气:“去休息室躲懒的,你要想躺躺可以往那边去。”
“我一直和马茨在一起。”穆勒没头没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