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的思绪再次被打断了,这又是很奇怪但很现实的问题,他回答道:“掉下来,你就爬起来……”
“你不会扶我吗?”
“我当然会扶你……天哪,别和我说话了,托马斯。”卡尔恼怒地把脸埋进沙发靠背里自闭:“我真的没心情……”
穆勒拥抱住了他。
他也不知道一个好朋友此时此刻是不是应该如此表现,可如果他单纯为了避嫌而拒绝任何亲密的肢体互动,那不是又折损了友谊本身的份量吗?
虽然世界没有留给托马斯·穆勒太多爱的空间,可万幸友情本身从不低贱,它也是很重要的亲密关系。
即使是在他们这样的世界里。
尤其是在他们这样的世界里。
卡尔停顿了一会儿呼吸。
他明知道自己应该推开穆勒的——屁事都没有,要说有什么的话,就是他把自己的p/y,熊代餐和朋友关系全都弄得一团糟,根本不是什么可怜的事、压力很大的事,纯粹是他自己又坏又笨,才把事情变成了这样。
自己犯错的时候不该理所当然似的接受旁人的安慰,要是穆勒知道他都干了什么蠢事,才不会来拥抱他,只会捂住脸尖叫并像小马一样高抬腿然后跺脚。
但卡尔还是任由穆勒的手臂环绕在他的肩膀旁,感觉自己一动都动不了。
屋里本来就全是穆勒的味道,他简直像小狗一样,有属于他自己的小狗味——不是臭的意思,就是属于他的味道。卡尔不用思考也能判断出它们是由什么混合而成的:香波,沐浴香波,漱口水,须后水,衣服上残留的柔顺剂香气……所有的东西混合在一起,也许穆勒自己也真的有某种特殊的味道,反正他的味道从四面八方环绕过来。
虽然过了很多年了,但他的味道好像没改变,他从青训时候闻起来就是这样。
只是那时闻起来嫩一点罢了,现在就一股成熟男人感,不用睁开眼睛看,就这样,鼻尖放在对方的小臂前,气味随着起伏的胸膛和淡淡喷洒的呼吸环绕,不用看他,卡尔脑子里也不会浮现年轻的、有点圆下巴的少年穆勒。
虽然看起来非常活跃和新潮,但其实穆勒是个很恋旧的人。
卡尔也恋旧,但和穆勒不一样,他是躲藏,是逃避,是把自己塞进既定的过往里。
在那里,他存储着一段又一段快乐的回忆,每当现实生活让他承受不了,他就躲进去。
一开始这是个相当高明的手段,让卡尔显得远比同龄人成熟——他是多么善于控制情绪、应对压力啊。
可躲避只是一种饮鸩止渴,卡尔现在经常觉得自己远不如同龄人成熟。在他们练习如何大声地表达自己,如何应对冲突,如何从羞耻中坦然走出时,他一直在躲……到现在,别人真的脱胎换骨了,他却还是那个样子。
他今晚表现得像一个愚蠢自大的青少年一样——不,他在青少年时期反而比现在更好,更坦率呢。那时痛苦只是捶打他,但并没有让他扭曲盘绕。
卡尔厌恶自己。
穆勒这么不长肉的体质,也不知体温怎么做到这么高的,卡尔觉得自己像被放进了一个小暖炉里一样,他情不自禁地微微把头转过来一些,不再那么面对着沙发靠背——沙发靠背冰凉凉的,穆勒却是暖暖的。
他的脸颊侧面贴到了穆勒的额头。
好舒服。
卡尔像被什么看着一样,本能地升腾出一种犯罪的恐惧——他不该这样享受着拥抱,人和人一切都应当是“合乎道德”的,两个成年男人抱团取暖符合道德吗?除非他很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