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穆勒想,看到新闻后,卡尔就会发现,他是在签字前就告诉他的。
只告诉他。
然后卡尔好像终于高兴了那么一点点,他的声音听起来是舒展开的:“太好了。”
太好了,穆勒想,尽管他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但他还是会为我的留下说一句太好了。虽然只有一句太好了,但还是太好了。
穆勒一度想,说出去别人应该无法理解也无法相信,但他在内心深处确实觉得,自己是真的永远没可能离开拜仁的,是真的像脚踝被小象拴住无能为力的那一种。
他没可能离开自己放在红白球衣的更衣柜,没可能离开闭着眼都能找到该怎么走的赛贝纳大街,没可能离开飘舞着拜仁大旗的南看台,没可能离开宫殿一样的安联球场,没可能离开贴满拜仁海报的童年小床,没可能离开卡尔。
克罗斯跑了都被爱,他就不一样了,他根本没本事跑。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被爱吗?穆勒明知自己不该这样想,但还是在那个卡尔说出“随便你”的瞬间这样想着。
这不是嫉妒,这是一种无助。
但他不能把无助宣之于口,就像他告诉卡尔“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值得托付”,他心中也是这样发誓的,他不想让卡尔觉得他是必须被他照顾和关爱的小托马斯,他得展现出自己更成熟的一面——比如为了冰冷美丽的珠宝礼物时高兴而不是流泪,比如在对方不愿意告诉他心事、却可能愿意同克罗斯讲时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比如现在,被擦拭带着柠檬汁的手,不可以就这么得意享受,而是要自己接过湿巾,微笑着打趣说只是有点走神,可能是这条笨笨鱼太香了,体面地惹得大家哈哈笑。
体面,好苦的体面,连擦手这样的事他都想就让卡尔温柔地替他擦完,连擦手这样的事,他都不能让卡尔温柔地替他擦完。
几天后要去国家队,他都不知道自己看到克罗斯会是什么心情。
卡尔在篝火中倒是非常开心,下午还是鼓起勇气给克罗斯打电话、对方也没生气,让他心头轻快好多,不有感到自己每次主动联系别人之前的患得患失可能都有点太消极了。
这让他很惊讶,也有点感激起了几日前选择摆烂前来的自己——最近他真是过得太开心了,三天两头就吃好吃的,三天两头就和朋友一起玩,这简直是他十八岁刚进队时才有的轻松生活。
回去又要花一个小时,这会儿反而是穆勒昏沉沉打盹了,脑袋在车窗上撞得砰砰作响,卡尔把他的头扶回来,他却不靠着他的肩膀,而是努力坐正,过一会儿又滑向窗户。
卡尔没办法,拿了个靠枕给他垫着,这才安静了。
在路上,因为得到了很好的反馈,他情绪变好了,连看着基米希发的“卡尔,你这一天真的形象全无,让别人看到德拜队长天天在队里就是这样给队友擦汗擦手的,他们会怎么想(抿嘴emoji)”都觉得可爱,终于给他回了一条“账号还没解封吗?和我有这么多话说(无辜脸emoji)”,故意逗弄他一下。
对面果然好像慌乱十足了,因为过了几分钟后基米希换号来添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