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今天说的这些话,也许从形象上来说是伤害,乌尔里克,但我在那个时候很舒服,我觉得我在内心深处是憎恨记者的,看着他们说不出话来,我有一种报复的快乐——我可能已经想做这样的事很久了,但我从来没这么干过。”
卡尔说:“你可能觉得我一直对他们很友善、很有爱心,但实际上我的心里冷漠又恶毒。”
乌尔里克说不出话来:“那一瞬间,也许是,卡尔,可你不会总这样感受。”
“不,我是的,我总是冷漠,总是厌倦,总是愤怒,我经常觉得讨厌工作,讨厌工作里的一切。有时,我甚至会觉得我讨厌这个世界。”
“那温柔的、感动的、快乐的时刻呢?你不是没有爱的人、在乎的事,卡尔。”
“……那些时刻总是一下子就消失了。”
卡尔望向她,他们俩疲倦又伤痕累累地在这个小屋中对望:“我什么都留不住。”
乌尔里克不再指责他,而是站起身来,冲着他走来,在他的身前蹲下,手掌盖住他的手掌,诚恳地看着他,轻声说:
“卡尔,我们需要继续看心理医生。”
“怎么看呢,乌尔里克。”
卡尔轻声说:“‘大家都认识的卡尔’才不会生病。”
乌尔里克默默流下了眼泪。
她张开双手,他们拥抱了一会儿,像一对已成人但依然无助的孩童。
“我不想给你找麻烦的,你又不缺钱,不缺声誉,你不是非得再做我的经纪人了。”
卡尔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说:
“就别管我了,不行吗?”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卡尔。”
“我是个成年人了,我可以对自己负责,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你不知道……别生气,我不是说你真的不懂,或是不愿意承担责任,而是人在难过的时候会变成另一个人的,卡尔,会无情地对待自己和别人。你现在一心想这样做,是因为这样做会好受些,可等到后悔时,又会没有办法回头。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滋味,所以我才说,我不能看着你伤害自己。”
“我过去一直做的是‘正确’的决定,可我现在依然在后悔。”
“那不是过去的你的错,有些事不管怎么选都不会改变的,你已经一直在尽量做最好的选择了,只是有些事人力不能为。”
乌尔里克轻声说:“你必须接受它们,忘记他们,原谅自己。不要再报复你自己了,卡尔,不要。”
卡尔闭上眼睛,流下了今天最后一串热泪:“我没有。”
他们还是不得不半夜开始忙碌。公关团队已迅速进行了全面的事件评估,确定卡尔的发言真实内容、语境,以及媒体剪辑误导的部分,而后就在事件的基础上合理引导舆论,整理出了澄清事实的公告。
但舆论发酵几小时,澄清往往只会被当成嘴硬,很多人根本不愿意看,所以团队先放出的是他在采访中受伤的证据,把矛盾根源指向巴黎主场马马虎虎的管理和糟糕的记者,营造一个素来品行优良的好人被围攻后都不得不怒了的形象。
在整理资料的过程里,她发现还有很多直播中没录进去的谩骂和更糟糕丑陋的问题,于是刻意把音频裁了出来,配上文字解说。
身体伤害和公开的语言侮辱都是可以起|诉的。
这也算得上是媒体的丑闻了,媒体们之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