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好像是真的完全超脱事外了,而莱万则是在一直打量他。
外贝外和安切洛蒂对峙起来时,他感觉对方应当起身,可卡尔没有。
外贝外借着穆勒指控他时,莱万觉得对方肯定要起身了,但卡尔还是没有。
最后诺伊尔都站起来了,桌子上但凡是个有头衔或有袖标的人都起身了,卡尔还是没有。
莱万忽然觉得自己不懂他,他很确信卡尔绝对不是在逃避问题,但他不确定对方要做什么。
卡尔吃完难吃的可以拿去喂马的沙拉菜,擦好嘴巴,看向整个长桌——说实在的,听到大家歇斯底里地把心底话喊出来,虽然是有种终于撕开了这些可大可小鸡毛蒜皮破烂事的快乐,但他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畅快,反而只觉得悲哀和烦躁。
看,俱乐部怎么会是一个家呢?大家本质是来工作的,各自为了自己的利益折腾。
而且还折腾不明白。
但再也不用去想着这样情感,那样面子的事,确实让卡尔感觉好受多了。只是处理事情的话,他当然可以熟练得很,快刀斩乱麻,他又不蠢!
他当了整整十年的正副队长了!
可他总是自讨苦吃,是因为他在感情上真的很蠢,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样,他和现实总是脱节的。
他恨不得每年拜仁都像一个幸福无比的大家庭一样坐在一起,每个人都心贴心,每个人都互相关爱,每个人都为了胜利努力,也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拼搏,他恨不得拜仁是个世外桃源,是个乌托邦,没有伤害,没有剥削,没有嫉妒,没有中伤,没有背叛,但这个世界分明是一个发霉的西红柿,是被砸得混乱的漂亮长桌,他自己也是可耻的既得利益者,一切都发烂,发臭!*
卡尔擦干净嘴巴,又用湿巾擦好漂亮的手掌,每一个指节都不放过,而后拿起两个酒杯连环碰撞,清脆的声音像天外来音般穿透了整个长桌,整个房间。
不管桌上人现在是松了口气,还是心怀不满,还是暗自纳闷,又或是惴惴不安,卡尔都不想管了。
他又像是觉醒,又像在赌气,又像被火焰灼烧,又像沉入了深海里。
他记忆中第一个清晰的9月26日,他们也坐在长桌上,卡尔甚至特意数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位置坐下。
尽管这张桌子比那张长多了,奢华多了,吊灯明亮多了,尽管是电灯,但仿佛带着贵族时代夜点千烛的奢侈豪放,可卡尔满脑子都是队友们坐在一起唱走掉的生日歌,巴拉克切下最大的一块蛋糕,切下第一块,递给他,成熟英俊的眉眼难得弯起一点笑意——二十八岁的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克制自己不要将爱意流露得太明显,他才不应该爱卡尔。
可他就是爱卡尔。
卡尔睁开眼,面对的则是吐沫和眼泪乱飞。
一切从来都没变过,只是12年前坐在桌边的小karli太笨,他不懂命运容易坍塌,而爱真的都是一路下坠。
他不懂他爱的人也爱他,他不懂他爱的人不该爱他,他不懂他不该爱他爱的人,他什么都不明白。
他只顾着害羞,也顾着快乐,即使不知情义,得到了对方的一点“偶然的偏爱”也依然让他那么那么幸福,像捧起全世界最亮的星星一般捧起那块巨大的生日蛋糕,十二年了,那种甜味依然可以随时泛起,随时在舌尖缠绕。
卡尔不该把自己的痛苦归咎于多年前的他太幸福,太蠢笨,看不见幸福下的黑影,看不见不幸总是和幸运相随,可他确实是如此痛着,他永远一遍遍回到过去,像是在精神上溺死在了青年时代,往后多年只是一具亡魂。
“吵完了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