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年多来,潭家没有一刻放弃寻找自己的小女儿,潭铭甚至因为思女成疾,没有撑过病痛去世了。
就连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无言地示意家人不要放弃寻找,希望终有一日能够全家团圆。
“这么说,上次我见到的那个灵牌是……”
“是我父亲的,”潭临有些沉重地回答,“他老人家不久前刚因病去世,送去火化了。”
所以说,命运竟这样弄人,父女俩最后能够重聚的地方,竟然是火葬场吗?
知雾说不清自己听完这些话后,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她只觉得眼眶很酸胀,感慨得像是读了个处处充满遗憾的故事,分不出自己的眼泪究竟是为了潭秋流的,还是为了梁圳白流的,亦或者两者都是。
在这一刻,她忽然相信了从来不认可的天赋基因论。
原来梁圳白之所以成绩这么优异,是因为有着一个曾经硕士毕业、拥有着一片光明未来的优秀母亲。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第39章 Contract 39
Contract 39
之后知雾没有再参与他们间的谈话,而是主动起身将包厢腾出来,将安静的独处空间留给了因一场意外而分离数年的几名亲人们。
她站在日料店的门口,独自抚着被风吹冷的手臂,望向远方。
没过多久,梁圳白也从店里出来了。
相较于来前,他那双漠情的丹凤眼眼梢有些罕见地泛红。
但是知雾就当做没看见般冲他笑了笑,冲上去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柔声道:“梁圳白,你和他们都说什么了?”
梁圳白垂下细黑的眼睫,回道:“他们说,母亲的遗体归属问题,转交给他们来处理。他们会用最快的方式,让母亲能够变更回以前的身份下葬。”
知雾发自内心地替他们高兴,眼中也隐隐有泪光:“那就好。”
“那你呢,你有没有和他们说起过你的身份?”
其实就算不说明,光凭梁圳白那张和潭秋年轻时长得极为相似的脸,彼此多少也隐隐会有些察觉。
但梁圳白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抄着兜率先迈开长腿,衣着单薄的背影浸入一片漆黑的阴影中。
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沙的低哑,带着几分自弃意味。
“没必要给人家添多余的麻烦。”
知雾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不解睁大眼睛,脑袋发着热快步追了上去。
“梁圳白,你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家人,怎么会觉得你麻烦!”
她胸口轻轻起伏着,在这句话后很快反应过来。
也是,从小到大梁圳白都是孤身一人,被奶奶千辛万苦抚养长大,几乎没在家人身上得到过什么亲情。
陪伴着他一整个青春期的,是还不清的欠债、同龄人的讥讽与数不尽的意外突生。
这些困难无疑淬炼出了他万事处变不惊的淡定模样,但同时也造就了他如今冷情冷性的心肠。
或许对于梁圳白而言,能够做出的最温柔举动并不是坦然地贴近,而是不动声色地远离。
他总觉得自己身上还残留着糟糕的厄运,一旦靠近他人就会传染。
那么在面对在乎的人时,是否只要走得远一些,就能阻止身上压着的那些糟心事叨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