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柔稍顿,道:“虽然尚书夫郎同原尚书鹣鲽情深,但你毕竟是她的亲眷,有些东西,陛下授意,自是要一查到底。”
此事并非皇帝的意思。
皇帝也敬她,朝堂多少眼睛看着,但沈元柔这么说,也不会有人质疑,如此说也正是在提醒吴真棠,皇帝授意,这些事是不能改变的。
而他作为原谦的夫郎,说出的话更没有参考的价值,沈元柔不可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吴真棠手握成拳,似乎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但做主君多年的隐忍与规矩,让他短暂冷静下来:“太师大人,你知晓我是个怎样的人。”
在沈元柔还不是太师的时候,他便看中了这个有才干、有胆识、知进退的女娘。
那时,沈元柔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京官,没钱没势,为官又过分刚正,不大变通,没少被同僚和原谦打压。
吴真棠是御史之子,当时在京城颇有才名。
沈元柔拒绝他的帮助,即便如此,吴真棠还是帮她疏通了关系。
后来沈元柔将银钱还给了他,不肯欠他的人情。
吴真棠是怎样的人,沈元柔很清楚。
他继承了御史大人的利嘴,生了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嘴巴却厉害得很,也正因继承了御史大人,他嫉恶如仇,同样不喜欢原谦的行事。
但老天弄人,御史大人为他定下的妻主就是原谦。
吴真棠不喜欢原谦,甚至是讨厌她。
那个嘴巴厉害、向来正直的少年嫁人后,像是从此消失在了京城一般。
清楚吴真棠的为人,不代表沈元柔会信任他,十几年的时间,想要继续保持初心,是件很难的事。
沈元柔不会去赌,吴真棠究竟有没有变。
他和原玉的性命系在原谦的身上。
“尚书夫郎,你是原谦的主君,即便我知晓你的为人,又能如何?”沈元柔微微摇头。
“若没有别的事……”
吴真棠咬紧了牙关,他缓缓吸了一口气:
“我知晓了。”
“只是,”他再度抬眸,看着眼前不复从前的女人,他所感知的不同,是权势带给她的气度,“……原玉的心思,我不知你知不知晓。”
“沈元柔,看在我当初帮过你的份儿上,别伤他的心。”
言毕,吴真棠没再看她。
而今物是人非,她不再是那个备受欺辱的京官,他也不再是万人追捧的京城才子。
沈元柔拨了拨火堆,其里也被火烧透。
澄明的火光将她映照得明亮。
沈元柔抬眼看他:“尚书夫郎多虑了,我不喜欢稚气未脱的孩子。”
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复,吴真棠这才朝她缓缓行礼。
以无罪来说有责,沈元柔平静地看着灼热、明亮的火焰。
吴真棠不喜原谦,自始至终都是如此。
那么,他又是否想要借助她的手,将原谦拉下马呢?
待人离去后,月痕出言提醒:
“主子,方才公子来过。”
刚刚裴寂就远远站在那边,在月痕发现他时,看见他手中拿了什么。
像是来给主子送东西的。
但月痕知晓,裴寂是个有分寸的公子。
许是看见主子在同人议事,不愿来打扰,便先行离去了。
沈元柔朝着帷帐的方向看去,却见极远的地方,看见裴寂逐渐远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