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今不认识这几个成年男人,但他们嘴里嘀咕的话他很熟悉。
“这不是杨天勤的孩子吗?”
“就那个杨天勤啊,去澳门赚钱发大财的那个。”
“还不知道啊?啧,他媳妇就是柳枝桂,那个整天穿裙子去上班的骚货。”
北风呼呼刺在脸上,真是一个好冷的冬天。
成年男人们问他们有没有事,杨今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身后就传来寸头男生的声音:“没事儿叔,闹着玩的。”
杨今回头,看见寸头男生笑得轻松,还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衣服上的灰——用那只有幸完好无损的右手。
而那只被钢筋拉了个大口子的左手,此刻被他藏匿在身后。
成年男人们看起来也并不想管,随便说了几句“小孩儿打架注意分寸啊”就离开了。
杨今立刻上前蹲在男生面前。
北风搜刮着枯树枝,杨今的眼搜刮着面前的人。从下至上,不落一处地记住他都为自己受了哪些伤,最后眼神落在他的眼里。
昨晚没有好好看他的眼。
男生是单眼皮,总耷拉着,散漫着,好像没有焦点,好像世界上任何人和事于他而言都是过眼云烟,好像他不会在意任何。
但杨今在意。
“为什么说谎?你明明就有事儿。”杨今想都没想,一把拉过他呲呲冒血的左手,眉头蹙好紧。
杨今担忧地问:“好多血,你疼不疼啊?”
他话音落下后,对面那双漫不经心的眼好像闪动了一下,像是因为惊愕,也像是……
像是一滴雪花忽然落在鼻尖上时,因为猝不及防,人总是会耸动。
但杨今很快觉得自己是看错了。
因为下一秒,男生就直接抽离开他的手,站起身来了。
杨今猝不及防顺着力往后坐,当他抬起头时,一根烟被点燃,黑夜里又有烟头忽明忽灭。
男生已经只身往前走,抛给他一句:“好学生,打个架也叫事儿?走了啊,拜拜。”
北风灌入胡同口,杨今的心满了又空了。
男生抽离开了他的手,动作好似很自然,实则很僵硬。
他明白的,正常男人之间是不会这样握着彼此手的。
抬眼看,只见明灭的烟头又要消失在黑夜的尽头。
想到男生还在流血的手,杨今还是咬牙站起来,远远跟着男生,没有再追上。
北风凛冽地隔阂在他和男生之间,杨今很瘦,连行进都变得困难,差点儿跟丢。
杨今知道,他没有让北风停下的能力。
拐过弯弯绕绕的胡同,杨今看到男生走进“梁家小卖店”。
小卖店位于两条胡同的交汇处,两条胡同形成一个三角形,加个屋顶,加面墙,再加一扇门和一面窗,便是了。
冬夜漆黑,杨今把眼镜使劲往上推,也看不清小卖店里面的样子。
男生打开门时,他才将将看见一位坐着轮椅的中年女人,也听见她对男生说的几句话。
“梁也,你这小兔崽子又回这么晚,干啥去了?谈对象啦?”
“不过你也十八了,也该谈了,我跟你一般大的时候,都跟你爸——”
“哎你手咋了?你又替谁打架了?不是都让你别学你爸——”
门被关上,声音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