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惠宁所说,他们受了伤,到处都是陆景策的追兵,一出去便是自寻死路——惠宁能在这安安稳稳地住一年,避开先帝耳目,那么此处必然是人迹罕至,较为安宁,是个落脚的好地方。
只是怜枝的眼睛依旧看不见,第二日醒来,仍然是漆黑一片,沈怜枝坐在床头,喉结上下滚了一滚,那股昨日好不容易压制下的恐惧又狞笑着升起。
怜枝指尖猛掐入手掌心中,像被人打断了浑身的骨头硬生生塞入一个阴暗的匣子中,豆大冷汗粘湿后背,“啊……啊———”
怜枝跪在榻上,两只手四处摸着,一时慌张竟然“扑通”一声摔在地上,门扉倏然被人推开,怜枝听到了沈惠宁的声音,“四哥——”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她紧张道。
沈怜枝惘然地捂着眼睛,惠宁见状便知他的眼睛还是看不见,抬手去将他的两手拉开了,挪开时带出了一连串的泪水,“四哥……”
“不会有事的……”
这样苍白的安慰,怎么能敌得过那巨大的绝望呢,怜枝面上血色尽失,“我看不见了……我成瞎子了……真的成瞎子了!”
“惠宁……”
第一日,怜枝还能安慰自己这只是一时的,等明早便好了,一切如初,可整整一日过去,他这双眼睛还没有一点好转,这让怜枝如何能坐得住?
更何况第一日失明,他却已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这浓重的黑简直令怜枝无法忍受,恨不得一死了之——
“四哥!不会有事的!”惠宁抱住他,猛力地摇晃着才迫使他稍微清醒些,“我会让人治好你的,你不会瞎的,不会的!”
怜枝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着痛苦地摇头,惠宁看着他这副模样,便知多说无益,大力按着他的肩膀甩下了一剂猛药,“我的夫君——是林院判林太医的二公子,他的亲儿子!”
“他会医术……等他为那斯钦巴日包扎好伤口,我便让他来为你治眼睛,好不好,四哥?”
“二公子……林太医……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么?”怜枝果然愣住了。
惠宁蹲了一顿,一面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一面又轻声回答道,“他生下来就是个哑巴——林府不肯认他,也不愿让他上宗牒,说是二公子,实则与下人无异,至于我们俩……”
她轻咳一声,似乎也意识到此时此刻并不是说这些事的好时机,是以将话咽了下去,“往后再说吧——但是四哥,他的医术不亚于林院正,你的眼睛,他一定能治好。”
惠宁说的信誓旦旦,怜枝也只能信她,他逐渐地平静下来,反握住惠宁的手,惠宁只觉得自己握住了一块儿寒冰,“斯钦巴日怎么样了?”
“血已止住了,碍不着什么的,四哥,你放宽心——”,惠宁再次将他搀扶回榻上,陪着他说了会儿话,只是话说了一半,那紧闭的门扉又被人推开。
怜枝瞎了眼后,两只耳朵便变得愈发灵敏,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想来是林家那二公子,也就是沈惠宁的夫君林术。
果然是他,因为怜枝听到了沈惠宁的声音,“林术?”
“出什么事儿了?”
林术又对着她在空中比划一通,沈惠宁看着看着,眼眸逐渐发亮——
“斯钦巴日醒了。”
***
斯钦巴日自昏迷后便什么也不知了,甫一睁开眼见着面前两个生面孔,连身上还有伤也顾不得了,即刻如一头狼一般警惕地弓起脊背。
他动作突然,惠宁被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林术急急揽住她,两手猛打手势,斯钦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