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能有什么意思。”陆景策摊手一笑,“儿子只是想与怜枝好好地过日子……母亲,您说儿子又有什么错呢——”
他说完这句话,倏然收声,再回头时面上笑意尽敛,陆景策面色冷沉道:“在大周各地贴告示,哪儿都不许落下,不惜一切代价将安王殿下带回来,谁先找着人,赏……”
他若有所思地一顿,而后唇角逐渐向上扬起,陆景策声音不重,可落在在场所有人耳中都堪称振聋发聩——
“赏黄金万两。”
第90章 亡命鸳鸯
此次逃跑,之于怜枝来说是逃难,可之于斯钦巴日来说,却是在逃命。
是以沈怜枝连松懈片刻都不能,只得铆足了劲儿往外跑,只是当时实在危急,尽管怜枝二人已将追兵甩开,却也没有全然逃脱成功,稍有不慎,还是会被这到处搜寻的追兵所察觉的。
沈怜枝头也不回地往外跑,直至长安城边上一荒僻的郊外,林中有一客栈,立在门外的旗帜也被风沙腐蚀的破败不堪了,可见这家客栈年头不少。
只是此时此刻沈怜枝也再顾不得娇气,与苏醒过来不久的斯钦巴日互相搀扶着便进了客栈门,怜枝要了一间房,那掌柜的是个看着病怏怏的老头子,提着光芒微弱的油灯将他们送上了楼。
“烦请打两盆热水,再送些细布与一壶酒来。”怜枝同他道,
老头恹恹地点了点头,他将怜枝所需的物什一一备好了送上来,除却这些,还送了些吃食,等目送他离开了,怜枝才彻底放松下来,转头去看倒在榻上的斯钦巴日。
将外衣脱下后,斯钦巴日裸裎的脊背上的伤显得更加触目惊心,锋利的箭矢将他脊背挂出密密匝匝的伤口,而在这些细碎的伤中,还有一道伤完整地占据了他的眼眶。
那恐怕是先前追兵劈的,这道伤口极长,直截了当地从左肩膀划到了另一侧的腰臀处,这一刀劈的极深,皮肉依旧完全豁开,足以见到白色的骨头。
这场面实在瘆人,沈怜枝不忍再看,因而偏过了目光。
不知何时,斯钦巴日已全然醒了过来,可脸色依然极其苍白,他用那双幽绿色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看着沈怜枝,或许是因为受了重伤,所以那眼神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你不走么。”二人对视良久,斯钦巴日这才开口了,他在说话时挪开了目光,话将将说完时,尾音轻轻落了下来。
怜枝顿了片刻,而后蹲下身,与其平时,他似乎有些疑惑地侧了侧首,眉心微皱起,“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
“……”斯钦巴日深吸了一口气,复而垂眸苦笑了一下,“没什么…”
“只是我受了伤,现在这样……恐怕也帮不了你什么了。”斯钦巴日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地将眼皮垂了下来,他没将话说透,可沈怜枝还是听明白了。
怜枝有一时沉默——的确,他起先对斯钦巴日只是利用,只想着靠他离开周宫,再之后与其分道扬镳。
他原先就是这样想的,甚至当他们刚出城门时,怜枝也不曾改变过想法,可当他看到斯钦巴日脖颈上深切的那道伤后,在斯钦巴日毫不犹豫地扑上来替他挡了那几乎要将脊骨都劈裂的一刀时,怜枝无法这样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