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干时常骑马至各处寻来木柴,生火后煮了雪水为他浸手。
怜枝、小安子、旭日干三人挤在一顶狭窄简易的毡帐中,中央生着一团火,几人便围着火,又互相依偎着取暖。
毡帐边上还拴着两匹呼哧着甩尾巴的马,这马还是旭日干偷来的,怜枝还记得自己与小安子躲在石头后等着旭日干偷马回来的情境——
此时他们已彻底远离了单于庭,怜枝又生了冻疮,时常挠得鲜血淋漓。他受不了太久的冻,走一会便要挨着火缓一缓,是以旭日干便放缓了脚程。
要出雁门关还得费好些功夫,旭日干生怕斯钦巴日等人追上来,预备提早偷马赶路——
只要出了雁门关,届时人多眼杂,纵使是斯钦巴日有通天之能,也无济于事。
夜深人静,一身黑,蒙了面的旭日干利落地翻进马厩,而后抽出匕首砍断了拴在马脖子上的缰绳,他依次将两匹马牵出来,又往马厩中扔了牛皮裹着的粮草与肉干(夏人无货币,大多以物易物)。
偷马一事做得行云流水,看得怜枝嗔目结舌。他原以为这势必是一场恶战,若是被主人家发觉了,恐怕还会功亏一篑……真没想到旭日干这样看着刚直的人,小偷小摸的事也做的如此在行。
“旭日干!你真厉害。”怜枝跨上马,在满天星星的夜空对旭日干笑道。
他□□这匹马有些认主,在怜枝身下不安分地扭动着,怜枝急忙拉紧缰绳,却还是险些被颠下马背。
旭日干目光一沉,拽着马的鬃毛往面前一扯,而后咧开唇角,喉咙间发出呼噜噜的沉声——那让人联想到恐吓人的野兽,叫人心头一骇。
也不只是人,那马也被他吓住了,鼻孔间急促地喷着气,可身子却不再挣扎,怜枝抚摸着马匹温热的脖颈,感受着它逐渐平稳下来的脉搏。
“你还会这些。”怜枝道,“旭日干,你真有意思。”
旭日干垂眸道:“这算不得什么……每个夏人都会的。”
“可我又不是夏人,旭日干……”
“谢谢你。”
这声谢,不仅仅是谢旭日干替他驯服了马,还谢他为怜枝所做的一切,沈怜枝看着他,忽而开口轻声道:“旭日干……”
“嗯?”
“我会努力的……努力让你留在大周。”怜枝恳切道,“我不会让你没有家。”
他的双眼比满天星星更迷人,叫旭日干移不开眼,他朝马背上的怜枝笑了笑——这两日他似乎总是笑,旭日干捻着一块肉干递向怜枝。
“不要紧……都不要紧的。”他说。
“都是我心甘情愿。”
***
草原上下了雪,白日走在雪地上太过显眼,几人为掩人耳目,往往是天色黯淡后才开始赶路,小安子将蜷缩着睡着的怜枝拍醒,“殿下,醒醒。”
怜枝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一拧胳膊将自己硬生生地逼醒了,他一裹外袍爬起来,旭日干已喂好了马,闻声回头望他:“天亮前应当能出雁门关。”
出了雁门关,怜枝回家便十拿九稳了,日晒雨淋地辛苦两日总算曙光将近,怜枝双眸中迸发出光亮,利索地翻身上马。
小安子不会骑马,故而与怜枝共乘,怜枝二人跟在旭日干的马后,沐浴着夜色疾驰往雁门关的方向。
怜枝紧夹马腹,听着耳畔呼啸过的猎猎风声,一次也不敢回头。
马蹄扬起飞雪,不知何时雪下得愈发大了,坠落的冰冷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