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闲逛,居然碰到他。我们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的同学会,所以这次见面都很开心,他刚好事情也办完了,我们就一起去喝下午茶……” “我们聊了很多这三年发生的事情,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说。看他聊起他的工作---他是IT技术人员---他的朋友、还有女朋友,他整个人很兴奋,而且听上去他的人生丰富多彩又有趣,所以你明白为什么大部分时间是他在说......跟他的经历相比,我确实没有太多可说的……” “所以你很羡慕他?” 毕正真佩服自己在头脑尚不清醒的状态下,还能从他冗长的话语中抓出重点。 “对,我跟他说我很羡慕他活得有声有色,结果他却羡慕我的生活。” 说到这里,电话那头自嘲地笑了笑。 “我们当时坐在靠窗的位置,他让我朝下看。” “那时候是下班时间,路上到处都是人。他指着地铁站蜂拥而出的人群跟我说‘你看,你不用像他们一样上下班挤地铁,甚至不用赶早晚高峰,你可以悠闲地决定何时开车出门,也可以干脆不去公司---就像今天,你可以在工作日逛街喝下午茶,甚至心血来潮飞到香港听一场演唱会。” “你自由自在,完全不用担心银行卡上余额有多少,反正足够支撑你的自由自在。我羡慕你这种状态,这也是我奋斗的目标。‘” “他说完这些话,我都糊涂了,搞半天我成他的目标了。但是,‘为什么我没你过得开心呢?’我问他,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 毕正没有出声,静待后续。 “他想了一下说,可能因为我得到的这一切都不是通过我自己的努力得到的。” “就像我面前的红茶,我现在悠闲地坐在这里喝红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如果是一个找了一整天水的人,这杯红茶就会变得甘之若饴。因为他为此付出了一天的时间和努力,他有强烈的期待。” “你的这个邻居还挺像一位哲学家。”毕正评价。 “好像很有道理,但我反驳他,我说我觉得不开心是因为我爸没有让做我感兴趣的工作。他笑着跟我说‘你以为工作跟找女朋友一样吗?找女朋友是因为有兴趣才会认真,工作恰恰相反。那些工作不可能按你的兴趣来设定,当你认真做一份工作时,兴趣自然就有了。’” “说得一点没错!” 要不是现在躺在床上,而且还没有完全清醒,毕正可能要为之鼓掌了。 “听起来,这位仁兄不像一个IT技术人员,倒像是一位人生导师。” 潘柏雷哼笑了一声,继续说起这个久别重逢的故事。 “后来我们一起去兰桂坊吃饭、喝了一点酒,很早就结束了,因为他第二天的早班机。” “我送他回酒店,在车上聊起以前读书的时候。他说感觉我现在比读书时候开朗了许多,读书时候的我比较郁郁寡欢,尤其是我妈妈过世后,他认为我变得更加忧郁了……” 那头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有些黯淡下来。 “我说,我只是话变少了,但其实并没有变忧郁。然后他说,那就好,人生总有意外,但生活都在继续。” “以前他妈妈跟我妈经常一起煮东西、闲聊,无非就是家长里短那些话。他跟我说想起我妈讲过一句话,是她们曾经闲聊时说起的,我妈说‘把我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常常觉得对不起我’……” 毕正对于潘柏雷妈妈过世的事只是略有耳闻,并不清楚前因后果和细节,所以他不知怎么接话,干脆什么都不说。 “这句话让我听了很难过,我从来不知道我妈曾经这样想过。所以,我开始回想我的过去,从记事时候开始直到现在,我想弄明白我妈为什么会这么说,也想好好看看我过得到底是怎样一种生活,是不是像我邻居说的那样,我的不满只是因为我自己……” “我从香港飞回上海,回去原来住的老房子那边。其实那边好几年前就已经拆迁了,面目全非,但我还是呆了一个礼拜……” 说到最后,那头的声音很有点落寞。 “怎么没有打给我?”毕正的声音很轻。 “我想......不受打扰地……好好想想。” “那你……想清楚了?” “有些部分还没有,不过---我清楚的是对我现在的生活有些厌倦。我想做一点改变,所以.......想试试认真做一些事.......” “你说的‘认真做一些事’是指工作吗?” 毕正对此不太确定,万一是认真追女生呢? “算……是吧。” 毕正这会儿算是彻底清醒了。 “你这些推心置腹的话要是跟老爷子说就好了。” “我怎么可能跟他说这么感性的话?”那头提高了音量。 “唉......”毕正发出一声叹息。 “我现在充满挫败感。我苦口婆心劝了你两年,却抵不过别人区区几句话。” “可能Timing不对吧。”那头哈哈大笑。 毕正悠然扬眉。 “多谢你安慰!” 第06章 06 梁芝欢的感冒来得快,去的也快。经过一个周末的休息,又神采奕奕地迎接新一周的第一个工作日。 今天延续了周末的好天气,梁芝欢神清气爽地走进公司。 她住得近,一向来得早。刚把包放下,一个眼熟又陌生的男人径自走进总经办。梁芝欢像见到鬼一般惊叫,将那男人吓一跳。 “你、你找哪位?”梁芝欢声音有些哆嗦。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刚刚从上海归来、决定洗心革面的二世祖潘柏雷。他收住惊色,蹙眉打量他的助理,原来真人长这个样子...... 模样清秀,可惜穿着打扮太呆板,只比照片上好看一点点,远远不够惊艳。倒是确有几分像那位老兄口中的“正经女孩”。 胆子也够小,他有那么可怕? 潘柏雷翻了翻眼睛,报上大名:“我就是潘柏雷。” 潘…… 梁芝欢表情瞬间凝固,记忆里某个片段不由自主涌入脑海。 “潘,叫得真亲昵......” 仿佛又看到那位新娘子说这话的神情,愤怒地扯下头纱,叫嚷着解除婚约…… “喂,见到总经理有这么惊讶吗?” 看她整个人像吓傻了,潘柏雷觉得好笑,手掌在她瞪得滚圆的眼睛面前晃了晃。 “总、总经理?”又一个惊人的事实贯穿梁芝欢的耳朵。 头上仿佛有什么东西炸了,大脑被震得短路...... 见助理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潘柏雷摇摇头往里走。推开那扇深色的木漆大门,回过头吩咐:“给我倒杯咖啡来。” ....... 梁芝欢摸了摸头上的发髻,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正装,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 新郎! 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