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是在军营中待惯了的人,程宿也跟他待过一段时日,军营中的玩笑荤话比这还要夸张得多。
两人之间没什么文人的斯文。
因而程宿听他自夸,故意阴阳怪气地损他:
“老大天赋异禀,这你要是开了荤,也不知道嫂夫人的小身板能不能受得住。”
顾璟舟一听他拿柳云诗调侃,当即冷了脸,猛的一脚将他踹从凳子上踹翻在地,呵斥道:
“给爷滚出去!”
程宿自知自己开错了玩笑,嫂夫人是老大的逆鳞,说老大可以,说嫂夫人不行。
他讪讪地摸了摸耳朵,说了句“那我去看看厨房的药如何了”,便灰溜溜地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离开了。
谁料刚一开门,门口之人也似恰好要进来,程宿便与那人打了个照面。
季辞略一怔愣,放下刚刚举起推门的手,对着程宿略一颔首,淡声道:
“南砚可在里面?”
季辞说完,程宿才像是回过神一般,急忙让开门口,“主子他在的,季大人请进。”
他怔怔看着季辞从容地跨过门槛,面色淡然地进了屋。
方才……方才他还在跟主子谈论季大人,说几日都没见他回季府了,想不到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眼前。
程宿的视线下意识朝季辞的衣摆看去,果然瞧见他的衣衫下摆沾了些不明显的灰。
他瞧了眼房中两人,想了想,出去将门反手关了起来,去到灶上,让人烧了些热水。
——季大人喜洁之事,即便是他也略有耳闻。
方才将程宿赶走,顾璟舟就靠在床上,拿了床边的一本兵书一边翻着,一边平息自己。
骤然听见门口的人声,他猛地坐起身,把书一扔,顺手握住了身侧的匕首,蹙眉仔细听去。
待听到季辞的声音,他眉头一松,将匕首随手放回枕下,笑看向来人,“表哥怎么来了。”
他毫不怀疑季辞的能力能知道自己在哪,甚至他尚且在离京数百里的地方时,也许季辞就知道了。
所以对于他的到来他并未感觉到意外。
况且表哥这人做事干净,定不会让旁人知晓他的存在。
瞧见季辞步子突然顿在离床五六步远,盯着自己神色莫测的样子,顾璟舟将双臂展开,自己左右看了看,疑惑道:
“怎么了么,表哥?”
那个“表哥”二字从顾璟舟口中说出口的时候,季辞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表哥?
脑海中忽然浮现那个娇滴滴的声音。
很烦。
他此前从不觉得,顾璟舟叫自己表哥让他这么烦躁。
季辞捻了捻指腹,微微勾唇,走到顾璟舟床边,将他打量了一番,温声道:
“没事就好。”
顾璟舟见他又恢复了神色,当即笑得得意,“小爷我能有什么事,那帮蛮子根本不经打,表……”
“南砚。”
季辞坐下来,打断他的话,盯着他似是有些犹豫,斟酌着开口:
“如今你再立新功,季家也颇受圣上赏识,你此后还是注意着些,莫要再叫我表哥,免得落人口实。”
顾璟舟不解地蹙眉,“表哥从前从不在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