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重新梳头打扮,穿好外衣,决定去陶谦的住处看一眼。
陶谦被安排在苍州城内距离府衙不远的客栈内。他不是朝廷命官,不能住给过往官员歇脚的驿站。
因为是半夜偷偷出去,她没带上阿水。
阿水和她一样没有武艺,两个人目标又比一个人大,反而不安全。
苍州府和京城一样,夜间宵禁,路上没什么人。不过今日有使来访,城内能调用的兵士都去了城门口守卫,路上巡视的反而少了。
她是从后门出去的,隔着层层院墙,还遥遥能看到前院正堂处照来的烈烈火光。
一路上,畅通无阻。
陶谦落脚的客栈很大,前院和后院分得很开,她自然不能大剌剌地去前院敲门,于是便转去了后院。
后院是马厩和停放马车车厢架的地方,照理说,都这个点了,应该只有马吃草的声音,不会有人声,但她却明明白白地听到了说话的人声,声音听上去,还分外耳熟。
“殿下,请。”
一听到陶谦那熟悉的温朗带笑的声音,宁不羡连忙把自己塞进了门板与木桶隔着的夹缝中。潮湿的霉气熏得她一阵头晕,但还是强忍住了恶心,内心不住地感谢自己身形纤瘦,否则现在藏都不知道往哪里藏。
“骑马走?”另一个开口的人颇为讥嘲地笑笑,“陶庄主这是嫌目标不够大,等着被沈刺史抓个现行吗?”
“殿下有所不知,在下所住这间客栈,离城中运送夜香的角门只有不到一盏茶的路程。我已经重金买通了角门边的守卫,劫狱之事很快就会暴露,他们如今在城门边迎接京中使者,殿下此时该想的不是目标大不大,而是如何快速从城中逃出去。”
“呵。”
是敬王的声音!
等等?沈明昭不是说他在牢里吗?他怎么会大半夜出现在陶谦的驿站里?难道陶谦他……派人去劫狱了?
宁不羡脑海中疯狂地思考着。
敬王来,陶谦临时上京,现在又出现在西北……
她猜过这厮目的不简单,甚至想过他是不是因为二度倒戈去了太子阵营,然后才会在东市中那一箭。毕竟这厮阳奉阴违、临场反水惯了,倒戈之后办事不力,被太子怀疑送一箭以示惩罚,再正常不过。
出来了。
她连忙屏住呼吸,尽量贴住门板。
两匹快马从她藏身的门板边呼啸而过,直奔角门而去。
两人走后,宁不羡从藏身处钻了出来,轻轻舒了口气。
她不知道陶谦和敬王是否能够闯门成功,但如果他们成功了,那么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是两条路。
第一,躲起来,不回官署,抓了沈明昭,他们应该不会揪着自己一介女流之辈不放。她只要在风声平息之后,雇一辆马车送自己回洪州。茶庄的人认她,到时候,无论是就此自保,还是想办法与陶谦周旋,救沈明昭的命,进退都可随意自选。
第二,回官署,自投罗网,作为罪臣之妇被押解回京,到时候无论是下昭狱还是获罪,她都得陪着沈家一起受。
选哪条路更符合利益,似乎已经显而易见。
宁不羡拍了拍衣摆上沾染的尘土,整了整衣领,转身回了官署。
与她离开时不同,此时,苍州官署之内灯火通明,那些她所熟悉的衙役们,早已被一张张陌生的,穿着京中式样的兵士所替代,一见她进门,就有数把钢刀朝着她的颈项边横了过来。
“什么人?!”
散发着铁锈味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她的脸孔被月色映照在刀身上,无比平静。
“苍州刺史夫人宁不羡,可以带妾身去妾身的夫君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