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身旁的姑娘。
抽噎着的哭声停顿了一下,她开口问道:“你……这是哪儿?”
那姑娘的哭腔一时间就更重了:“我不知道……我本来是在一个老婆婆那里买毛皮的,她说她那里有更好的,让我跟她去看……结果,结果就忽然昏了过去……”
“我也是。”
听到宁不羡的回答,姑娘一时间更委屈了:“我就知道是这样!怎么办……他们会把我们怎么样?我听阿母说,胡人都是会吃人的……”
宁不羡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吃人倒是不至于,但是……被人牙子卖了活活给玩死,倒是有可能。
姑娘仍旧在哭,但这时,行动着的车子,停了。
黑布被掀开,光亮照进来的刹那,她听到身旁爆发出一阵惊慌失措的惊叫。
那些姑娘们推搡着,挤着,低头哭叫躲避着被外面的人看清自己的脸。
宁不羡也被慌乱的人群挤得在车上歪东倒西地乱晃,借着大开的视界,她看清楚了,和他估算得差不多,这车上加上她一共有十七个年轻姑娘,看穿着打扮,都是西北地界内的普通良家女子。而运送她们的,是一辆十分宽敞,足足能拉十几头猪的木板牲口车。
这些胡人不知是不是买通了城门的守卫,还是借着换岗戒备疏漏的时候,将这一车人伪装成待屠宰的活牲口,给运出了城。
车外,两个汉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在和几个胡服男人交涉,其中一个汉人男子胡语说得十分流利,面相也是厚唇深鼻,另一个则是纯粹的汉人长相,在一旁对几个交涉的人陪着笑,时不时朝她们这里看。
是人牙子,从边城往这边做生意的人牙子。
似乎是因为长相、穿着以及冷静程度,都在这些惊慌褴褛的女子中鹤立鸡群,其中一个胡人一眼就注意到了宁不羡,用手朝着她一指。
那个胡人的穿着打扮,明显要比身边的几个光鲜许多,他的脖颈上戴着一整串的羊骨链,手腕和手指上套了好几个金环,身上胡服的质地,亦是结实耐破的火麻布。
“这个?”那个唯一的汉人见他指着宁不羡,连忙笑不迭地开口,“大人您真有眼光,这可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您瞧瞧她身上穿着的衣裳,那可是上好的丝绸,再瞅瞅这身段,那白嫩嫩的手,好娇养出来的姑娘,包您满意!”
那胡人望着宁不羡的面庞,点了点头,用蹩脚的汉话问道:“多少钱?”
那汉人眼珠一转:“三斤毛皮,一两胡椒。”
胡人点点头:“可以。”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易:“不可以,他在骗你。”
是宁不羡开的口。
那胡人不通汉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倒是那汉人直接恶狠狠地瞪了过来:“你这小娘们儿胡说些什么?!”
宁不羡笑了笑,故意放慢了语速,好让那交易的胡人听懂:“一两胡椒,在我们大俞的国可以买下一座几进几出的院子,还能有剩余,由此可见,他在狮子大开口。”
那汉人一听就知道宁不羡说的是实话,忙驳斥她:“这小娘们儿是想逃跑,看着就诡计多端的,您可千万别听她胡说八道。”
“诡计多端?你是在说你自己吧?你绑了我,可你连我是谁你都不知道。这位胡人大哥,他说我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但我可不是,我是从京城来做这边做生意的已婚妇人,成亲至今八年有余,可不是什么未出阁的千金小姐。”
“胡说八道!谁家商妇身上能穿丝……啊!!!”
一道锐器入肉的闷响声后,那暴怒指责着宁不羡的汉人,面上表情凝固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捅进自己胸膛中的白刃。
下一刻,他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宁不羡周围一片恐惧的牙战声,那些姑娘们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刺鼻的血腥气味给熏懵了,连声惊叫都不敢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