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硬性规定,可见是给足了临场转圜的余地。兹事体大,人选胜过一切,选错了人选事倍功半,选对了人选事半功倍,人选乃是成事重中之重,怎可轻易糊弄?”
“是啊,宁郎中,你自己不参与,总不能不让我们不慎重吧?”
“哎,周郎中此言差矣,这宁郎中可是圣上钦定的女官,咱们这进度差了,你要人家宁郎中怎么去和圣上报备交代啊?”
说话间,就连高坐上首的尚书视线也向她投了过来,眉宇之间尽是不喜。
“……”宁云裳只能缄默,心内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新尚书早就看她不顺眼,无论是因为她是女子,还是因为她这圣上亲拔,就差将眼线写在明面上的存在。
皇家鹰犬,谁不忌惮?
有时宁云裳甚至会想,这是否是圣上的刻意之举,好教她无法真正融入同僚之中?
眼见着她在这屋中待得尴尬,她只好顺水推舟,推说度支司有事需做,提前离开。
离开了那吵闹嘈杂的室内,她本想着走到后院厨房的无人之处去歇口气,却不想正巧听到她自己司内的两位主事正在喝茶抱怨。
“真倒霉。”其中一位主事啜了口茶水,“这主事一职本就是闲差,如今还分到这女子手下。自新尚书来,咱们这度支司在官署内竟是连人家金部都不如!赈灾这么大的事,沈尚书在时,哪一次不是仓部出人,咱们统账,你看看如今,八竿子打不着的金部都知道横插一脚,咱们这位娘娘只会在边上发呆陪笑!”
“呵!还沈尚书呢!人都被贬到前线去了!谁不知道娘娘是沈尚书的小姨子,没听说过小姨子的屁股有半边是姐夫的么?”
“噗哈哈哈哈……”
两人正笑着,忽然听到边上有一声脚踩落叶的轻响。
两人身形一僵,笑着顿住,回头看时只见他们的女主官正自一旁款款而来。当即嘲笑抱怨的心思半点也没有了,手脚冒出冷汗,脑子里飞快琢磨着她听到了多少,会不会为了报复他们报知圣上,摘了他们的乌纱帽?
可谁知,她却是一派如常。
“肖主事,平准署本月的报书看了吗?”
“呃,还没有……”
“刘主事,届时无论哪司主出赈灾,度支司都要协同配合,你去清点一下过往文书,今日事毕前置于我桌上,可否?”
“是,是……”
两人一边点头,一边心内长出了一口气。
呼……还好,还好,她没听见。
被交代完任务的两人正要离去,却在此时忽然又听得身后传来一句:“下不为例。”
抬起的脚忽然一僵,汗也止不住地随着定住的动作往下暴淌。
他们艰难回头:“宁……宁郎中,我们……”
而宁云裳只是笑笑:“还不快去?”
“是!是!这就去,这就去……”
两个主事,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宁云裳轻舒了一口气,正要离去,却蓦得被身后一个冷淡的嗓音叫住:“宁大人。”
那熟悉的声音虽不再如年少时那般清泠如冷月茗泉,却将她的记忆瞬间便拉回了六年前西北的冷夜中。
寒夜里,破庙中温暖的篝火驱散了黑暗中的恐惧、迷茫,而她记忆里的少年身形,也早已比之六年前更加高大挺拔,他身上的甲胄还未脱下,银灿灿的,似是裹满了大漠之上的雪月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