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登基,朝野稳固,沿袭前朝旧制,着那年新科及第的进士们打马游街,集宴曲江亭,京城适龄的公卿世家女儿几乎倾城而出,纵观全程,在这些新科举子中挑选心仪之人。
如果不是沈明昭这奇葩得快要出家的性子,估计那会儿就已经做了哪个世家姑娘的郎君了。
她点头:“是啊,我当时偷溜出府,遥遥地就在马上看到了你。”
十七岁的沈明昭该是什么样子的?
是还像现在这般开口即讥讽,还是像他的弟弟沈银星那样,虽然脾气也坏,却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呢?
恍惚间,她好像真的看到了那白马之上的红衣少年郎,嘴角露出了若有若无的微笑。
沈明昭观察她的神情,无意接道:“然后?”
“一眼之后,铭记于心。”
沈明昭嘴角微翘,但他强压了下去:“哦,对我一见钟情,但却对崔宜倾心相许。”
宁不羡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什么时候说对你一见钟情了?”
沈明昭的脸上挂着熟悉的讥讽:“是啊,没有对我一见钟情,但却能看清楚骑在马上的我的长相,还能在十年之后再相逢时一眼就认出来……十年前你几岁,多高,挤在人群里还能看清楚马上的人?”
宁不羡:“……”
沈明昭挑起了她腮边滑落的发丝:“你胡说八道之前,都不仔细斟酌一下的吗?”
“……”宁不羡被噎住半晌,自暴自弃般地躺倒在枕头上,闭上眼睛,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行吧,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闭嘴。”
“……”边上许久都没有动静。
宁不羡悄悄将眼皮撑开了一条缝,她就知道沈明昭不会下手,随后……便对上了一双无奈又好笑的眸子。
“行了,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他的手伸了过来,却不是要做什么满足欲望的事情,而是抚上了她的眉梢,“只不过……别再像从前那样一个人闷闷不乐了,你的郎君也会心疼。”
她面上赤红与错愕混杂:“沈明昭你现在说话真是……”
“让人心动?”他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我刚入朝的时候也做过翰林院修撰,奉宴答对的事情也没少干……”
说着,那温热的吐息离发软的耳根更近了一些。
“比方说……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宁不羡轻推了一把,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根,瞪着他:“你饮宴答对时,对着圣上和同僚念这个?”
沈明真听了都要把手里捏着的笔砸你脸上!
“是你让我情不自禁说出这些让人听了让人牙酸的话的,换了别人我根本说不出口。”他抬眸,眼底的深潭内涌起漩涡,“真奇怪,宁二姑娘,好像自我第一次见你时,眼睛就像长在了你身上一样,再也挪不开了,我对旁人好像都没有这种感觉……你莫不真是什么惑人心神的妖精投胎转世,专门来祸害我的?”
宁不羡瞠目结舌。
这……这简直……这还是沈貔貅吗?!
果然是一并长大的兄弟啊……彩毛小山鸡的哥哥,哪怕被朝堂上的风雨摔打成了一只刻薄的貔貅,骨子里还是生了颗开屏孔雀的玲珑心脏。
“不过这些话依照你的性子,肯定是听过就忘。”他笑了笑,“所以,后头那些昏话都忘了吧,最开始那句才是真心话。不羡,我不苛求你事事都与我说,我知道你心气高,事事都有自己的主意,但我希望,如果将来再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我是你能想到的第一个求助对象。因为……我们是夫妻。”
银钩划过的冰墙缝隙,正被冬日的暖阳包裹着,融化成细密的水珠,滴滴答答地打在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