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根据。
冷芳携有些古怪地看他一眼,对上郑说难得认真求证的眼神,眼里蓦地漾出一抹笑意,但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郑说的疑问。
郑说被他看得心脏怦怦直跳起来,忍不住追问:“你笑什么?到底是不是讲解员说的那样?还是说那真是你跟郑白镜或者沈千重的——”
纤长的手指抵住嘴唇,一个噤声的动作,郑说下意识住嘴,待推离展柜,才看到冷芳携示意他低头。郑说跟着乖乖蹲下来。
冷芳携半掩嘴唇,小声地说:“是我在骂人。”
他的声音很轻,夹着气音,语调难得很有起伏,郑说从中听出一点调皮的意味。
这个答案有些超乎预料,但又在情理之中,郑说后知后觉感到刚才的认真状态实在过于滑稽,居然真的相信了那些荒谬的猜测,还向冷芳携求证。
他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绷不住,火辣辣的,狼狈地握拳抵唇咳嗽两声,慌张地转移话题:“那儿还有,去看看。”
冷芳携很好心,没有多加调侃。
这张稿纸他记得还算清楚,原因是当时他回想起过去的世界,回想烬的所作所为,难得心情烦闷,就在纸上乱画,左一道,右一道,笔尖狠狠擦过纸面,就像是他捅了烬一刀又一刀。
如此幼稚的行为,在发泄过后,他就把稿纸随手夹进一本书里,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也是因此才记忆深刻。
没想到居然被郑白镜发现并保存下来,更没想到居然被新人类当成宝贵文物而展览。
这真是……
想想那些学者不断研究,企图从稿纸内容里捕捉信息,浑然不知那只是他发泄情绪的产物,冷芳携就有点尴尬。
好在又看了几个展柜,对比其他人的遭遇,那点微妙的情绪一消而散。其他人更凄惨些,连藏得严严实实的私人生活都被新人类扒出来,私人用具充当展览物,冷芳携不得不庆幸他没留下什么私人物品。
展览的尽头是一件红围巾,经过岁月磨蚀,颜色已经褪成了陈旧的橙黄。展览品被命名为“一段无望的友谊”,小字特地备注:由千姿集团创始人沈千姿女士提供。
在讲解员口中,红围巾是也许是Helle赠送给沈千姿的礼物,是沈千姿与Helle友谊的象征,充满了沈女士对Helle的怀念。
冷芳携默默地看着展柜,意识到这是图灵机留给他的礼物。他忘记了去取,沈千姿却记住了。
只是赫莱与图灵机不能够有友谊,不能够交换礼物,因而沈千姿为他们遮掩了一切。纷纷赞美三巨头友谊的新人类,没人会知道这件围巾的制造者居然是他们深恶痛绝的仿生人。
更无人知晓历史上势同水火的两大势力首领,竟然曾经是那么亲密的好友。
在冷芳携身后,一只机器人跟着停下了脚步,面向展柜,信号灯闪烁的频率放缓了。
因为数据缺失,图灵机完全没有这一段记录,然而回想学习编织时,他下意识选中的红围巾,以及与展览品高度相似的编织手艺。直觉告诉图灵机,那些消失的数据或许与此有关。
然而很可笑的是,机器人哪里有直觉呢?
那种不经数据推理、逻辑循环推敲的直观感受,向来独属于生物,他的所有都由冷冰冰的机械和数字构造,不该拥有柔软肉/体才具有的感觉。但偏偏确实发生了,是否说明他距离冷芳携更近一步?
……
离开博物馆的时候,冷芳携回看这片宏伟怀旧的建筑群。
郑说挑眉:“还想继续看?”
说着,就要推轮椅折返。
冷芳携摇摇头,只是仍然若有所思,郑说耐心地等待,片刻后,推着他离开。
刚才快要走到门口大厅时,一闪而过的被什么阴冷的东西注视的感觉,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