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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痛也就痛了,没有值得关注的,也不觉得比白天更严重,现在到了大明宫中反而忍受不住。

或许是因为睡在他身边,被他好好地照顾、好好地关切,于是更加难以忍受痛苦。

黑暗之中,冷芳携呼吸平稳,半张脸蒙在光影内,仿佛一尊不知悲喜的神像,又在眼尾和薄唇的弧度上,透露出一种缱绻的柔和。

他大睁着眼睛看他,不比白日里更光明正大,看一会儿半仓皇地垂眼,好似是从他现在的父亲手里偷走了什么东西。

但越是看冷芳携,他越是难以自抑,连疼痛都忘记了,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地挪向他散发幽香的温热胸膛间。他轻轻地贴着那里,隔着一层轻薄的亵衣,听着冷芳携有力的心跳声,感受到温度源源不断地从那里传来。

暖意驱散了疼痛,冰冷的手脚有了热度,他才总算活过来一般喘了口气。

这一口气,却惊扰了熟睡的冷芳携。

“你唇上有血。”冷芳携的声音里还带着朦胧的睡意,眼尾曳着泪痕,困倦地眨着眼睛,盯着他瞧了一阵,令他立时不敢乱动,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到什么。

冷芳携微微坐起身,乌发逶迤而下,落在他鼻尖,亵衣微乱,胸口处被动作牵扯出一个圆滑的弧度。

他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口水。

怀疑亵衣包裹之下的地方,是不是也有隆起伏下的圆润弧度,是不是也有绵软的肉,香甜的气味?

见他不说话,情况很不好的样子,冷芳携眉头微皱,打算叫人来看:“你在发抖。”

……他还在抖吗?

可他明明已经不痛了。

因着这个始终折磨他的病症,他得以获得在冷芳携身边安眠的机会,除了冷芳携与天成帝同眠时,他夜夜都睡在冷芳携的身边,偷偷地、依恋地躲进他的怀抱之中,凭借这个,那些在夜里啃食骨头的隐秘疼痛也远去了。

但是现在,他已经被赶出揽雀宫,再也无人能在深夜里给他拥抱,给他拍背,用劝哄困倦的声音说——快睡吧。

太子别无他法,只能忍受这一切,佯装太医的药方极为有用,旁若无事。

果然,冷芳携被他蒙骗过去了,另外问及他生活上的小事。太子很喜欢这样亲密的问询,回答得心甘情愿。

但很快,冷芳携的笑容隐没,态度一变,投过来的,赫然是一双冬雪般凛冽的眼,逼视着太子:“既然你事事都好,没生病,也没中邪。那石尧一事,你为何突然插手,将他带到东宫之中?”

太子连忙解释,说这样做更稳妥些,在汤易两党天罗地网般的搜索下,不至于提前被找到。又很殷勤地表忠心,说石尧一事,除了他与几位心腹,无人知晓,绝不会泄露冷芳携的谋划。

“你想做的事,我一定会帮你做到。绝不令你为难。”

他看向冷芳携的眼神,是那样的诚恳,充满着将一颗真心全数捧出的淋漓的鲜红。

在这样的注目下,冷芳携的心肠再硬,当下也软了三分。但他却不能露出和缓的神色,否则让太子以为可以继续,日后再犯可怎么办?

便拧眉放唇,面上带出恼色,道:“还要狡辩!你这样做,岂不是觉得我软弱无能,连这种小事都掌控不了,做不好?却不知道自己擅自行事,万一打乱了我的计划,拿什么赔?”

浅浅发了一通脾气,让太子变得忐忑不安,冷芳携又收敛情绪,起身走到太子面前,雪白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一点,漠然地说:

“若非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独坐东宫,是人人敬畏的储君。揽雀宫里、你少时用的木板子早就打在手心里了。”

这么一下,不啻于热油溅落在手背,腾地蹿入阴痛的骨头,烧着了太子的心脏、头脑与理智,令他一瞬间攥紧了手。

他从前过于古怪,有许多异于常人的行事,又不善于表达,阴沉沉得像一头不通人性的野兽。冷芳携教导他,训诫他,教他什么是好,什么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