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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门一阵,忽然伸手摸上眉宇。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股令狱卒心生恐惧的阴厉之气荡然无存。

已经许久,许久,没有露出这样难看的表情了。

沈质自小长在三教九流中,接触的都是典卖妻子、拐卖幼童之人,见过的脏污手段数不胜数,狱卒那种人已算得温良。他若真想报复狱卒,自然有千百种手段折磨他。

可是他不愿。

他不愿与那些人一样坠入淤泥,永世不能翻身。

右手虚握着,仿佛仍然捏着玉佩。沈质高烧未退,靠了一阵,又睡过去。

……

沈质当日即被下狱,在诏狱中度过了难捱的一夜,为他罗织罪名的冷芳携却未立刻开始查案,当夜宿在云影殿中,虽然没与天成帝交/合,却被他抱着又亲又咬,烦得他扇了皇帝好几个巴掌,捏着那物不准天成帝发泄出来。

“唔、”天成帝闷哼一声,眼中是忍耐的神色,他一口咬在冷芳携的肩头,问道,“你这么恨他?竟然要亲自动手。”

冷芳携道:“他总是在我面前蹦跶,有恃无恐的样子,我实在腻烦,正好这一段时间没有事做,便要沈清仪陪我解闷。”

天成帝吮吸着泛红带着齿印的肌肤:“你啊……”

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色不怎么好,阴雨绵绵,光线暗沉。

冷芳携披了件紫狐裘,站在门口望着天际如注的雨,脸上有回忆之色。

他道:“我从前替人抄书为生。许多时候,要在这样的雨中赶路。”

十一第一个反应是关心他:“那大人有没有摔跤?摔跤可疼了。”

“当然。”冷芳携抿唇淡笑,似乎觉得过去的自己太过笨拙,“为了不打湿布鞋,我们得穿木屐,但我穿不习惯,常常走着走着就踩空了。还好当时有师兄扶着我,在我走不动的时候背我,不然抄不了书,没钱支撑生活,也就没有今天的我了。”

师兄?

提起这个词,十一只能想起在他少年时便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鲜血回来的人,以及殴打他的拳脚,和忽然把他扶起来,给他讲的志怪故事。

总之,不算什么好印象。

可在冷芳携口中,他的师兄待他极好。只是十一到他身边已经这么久,从未见他去走亲访友,自然没有见过所谓的“师兄”。

十一撑开油纸伞,走到冷芳携身边,伞面向旁侧倾斜,于是十一露出的右肩瞬间被雨水贱湿。这些于他无关痛痒,毕竟曾在雨水泥水中蛰伏,等待一击必杀,不惧这点风雨。

一边打伞,一边偷偷看冷芳携。毛绒绒的狐裘簇拥着他,令他显得没那么冷傲不可亲近,反而眉眼朦胧,颇有一种柔软的气质。

看着看着,十一有种上手摸摸狐裘,再摸摸冷芳携脸颊的冲动。

出了宫门,空旷的地砖之上候着一辆马车,路慎思换了身黑衣虎袍,连带着黑色的马车在红墙白砖之中格外显眼。他既未到檐下躲雨,也未撑伞,任由细密的玉珠落到头发、肩膀和衣袍上。

冷芳携走近了,被他扶着入马车,还能看见他低垂的眼睫上挂着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