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就当听过了。虽然他很清楚这段彼此都带着预谋的婚姻不过是在旁人面前显露一个必须的形式,可作为新郎官的朋友,他觉得这也的确是一桩值得庆贺的喜事,至少往后双方不论感情真假,聚散别离统统有凭有据,他不信任依托着名义而存在的关系,但不可否认,他羡慕他们所拥有的这种名义。
诚然有些婚姻不过是利弊权衡的交易品,可是有些婚姻亦如同坚固的堡垒,叫觊觎的外人撞得头破血流了也进不去,不是么。
秦峥在海城国际用过午餐才离开,保姆阿姨为此特地多准备了几道菜,虽说宁家小少爷面前依然只摆着一盅热汤,但他同秦峥一边吃一边聊,倒也进了不少其它的东西。婚期定在十月,秋高朗阔的好时节,秦峥出门时非要他答应当伴郎,宁家小少爷有意逗他:“不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少贫嘴,”秦峥一手插着兜,一手去摁电梯:“要不改明儿你也结一个?”
宁家小少爷没有说话,等电梯到了,秦峥又回过头对他说:“也别休息太长时间了,仔细真给养出病来。差不多了就上外头走动走动,出了这口气,人才能痛快,是不是?”
宁予桐仍然不说话,只点了两下头示意听见了,一直到电梯门在秦峥眼前合上,他还是那副似笑非笑,仿佛什么都不上心的模样。
当哥哥的偏袒弟弟,怕他心软,可到底也没敢在他面前提到沈铎。
秦峥坐进车里,松了领结,叫司机把车往回开,他还得陪母亲去筹备嫁娶迎宾的事宜。原本他是顶不耐烦礼数一类麻烦玩意儿的,好在回家之前发了一通火,倒也消了半数烦躁——实际上,新郎这边头一个知道婚讯的人并不是宁家小少爷,在心平气和地跟他交流爱情与婚姻的观点之前,秦峥已经拜访过沈家了。
老爷子年前去美国,沈家在半山的宅子里只住着一个三少爷。前庭后屋空荡荡,他们对话的声调一阵比一阵高,仆佣几乎要绕道走,负责进书房递茶的,送完也赶忙退出来了。人人都知道沈家三少最近心情不佳,许久才回一次老宅,回来便把自己关进三楼的卧房,接连好些天三餐端进去了也没动,里头烟味儿重到吸一口就能呛死人。
管家忧心他的身体,因此不得不打电话去询问这个家里最了解他的兄长。沈煜钦听了有一阵的风言风语,可他历来不轻易插手小辈儿的事情,又忙得很,眼下只拿这些当热闹看:“自己瞒不住能怪谁……您别管了,老三想事情呢,想通了,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管家半信半疑挂了电话。
事情必然是还没想通的,倘若关起来琢磨几天便能明白,沈铎也不至于成日阴沉着一张脸。来质问的秦少董把手里的茶盅摔得砰砰响,就差砸他脑门儿上去了:“沈三儿,我是真不明白!不要我管他的人是你,出了事情着急忙慌去接人的还是你,就连鸿业内俩兔崽子也是你叫人绑的吧?你说你都做到这份儿上了,还睁眼装瞎做什么?!”
沈铎坐在他对面那张降香黄檀弓背椅上抽烟。这件事情他没办法和秦峥好好交流,沈家老三尚且没从那瞬间对视的眼神中走出来,换谁来跟他谈都只能触霉头。秦峥原是一刻也不想多留的,但他觉得有些话必须得说出来:“你该不会还想着拿尤杨当借口吧?!”
沈铎在缭绕烟雾里沉沉抬眼:“……他不是借口。”
如若不是他们有二十多年的交情,秦峥简直要痛揍发小一顿好让他清醒清醒。再愚钝的人也快要看出来了,尤杨怎么就不是沈铎回避宁予桐的借口。他们之间的家境人脉眼界天差地别,即使戴着同一枚寓意忠贞的素圈又如何,从回国种种来看,尤杨从未想过融入他们的圈子,同样他也不会被接纳,沈铎的忍耐不过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