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外的二里地,虽不远。
但景色和内城之中,更是鲜明的不同。
数百衣衫褴褛拖家带口,面带菜色的百姓们,聚集在一片窝棚处。
窝棚区域之外,烧着几口大锅,咕嘟咕嘟的翻开着。
锅台边上,站着好几十名壮硕的汉子,手持棍棒如临大敌。
“都排队,都有...都他妈有!”
“慢点的,老人孩子先来....”
“草....你他娘的刚吃完,又来要?”
朱标等人勒住马头,就听锅台那边传来阵阵喝骂。
骂是骂,但朱标看的真切,放粥的汉子手中的勺子,每次打出去都是满满登登的。
“急啥?有的是!”
放粥的汉子们继续骂道,“我们家公爷说了,别的没有,粥管饱!吃饱了之後,你们愿意回家的,没人给五十斤杂粮...”
“不愿意回家的,南边工城那边招工呢,有力气的去卖力气!”
朱标又是狐疑的看了李景隆一眼,走到锅台边。
“你们....哎哟!”
几名看守锅台的汉子刚要呵斥,看清了来人之後,马上就要行礼。
“别动!”李景隆开口,“该干啥干啥!”
朱标也看的真切,这些汉子都是曹国公府的亲兵。
“粥?”
朱标走到一口还在熬着的锅台边,用勺子使劲的搅动几下。
粥是杂粮粥,很是浓稠,近乎於乾饭了。
杂粮之中还掺杂着些许白菜豆子,汤汁之间隐隐还有油星。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朱标看向李景隆,张口问道。
“臣早就知道,每年一到年根底下,就有外乡的穷苦百姓来京讨生活!”
李景隆低声道,“所以臣想着,在这处设置一个粥棚,救济下这些百姓!起码让他们吃这点热乎的东西!”
朱标没说话,继续看着李景隆。
“呃....”
李景隆越发的惶恐,“不是臣不跟您说,实在是.....”
“你怕得罪人是吧?”
朱标打断他,正色道,“你可以不大张旗鼓的说,但你也没偷偷跟我说!”说着,把勺子往粥里一怼,又道,“你是怕说了,得罪应天府!”
“这....”
李景隆苦笑,低声道,“您圣明,臣这点小心思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应天府尹....十月的时候,改成了韩国公的弟弟李存义!”
朱标继续看着李景隆,“你是怕说了,得罪韩国公?”
“臣不是怕得罪他!”
李景隆忙急声道,“臣是怕...臣已经给您惹了不少麻烦了!臣是怕因为这事,再让您心里难过!您都忙了一年了,眼看要过年了,臣就想让您过个好年!”
“他应天府不让流民进城,臣救济一下不让百姓冻饿了就是....”
“糊涂!”
朱标怒道,“这是冻饿的事吗?要追根溯源,这些流民哪来的?为啥成了流民?朝廷除了要赈济他们,还要给他们来年开春耕种的种子,明年秋收之前的口粮!”
“没田地的给田地,没农具的给农具!”
“你现在救济了他们,他们一时吃饱了,明年呢?以後呢?混账!”
咚!
李景隆撩起裙摆,直接跪下,“太子爷您莫气,是臣考虑不周,是臣短视,是臣没想这麽长远....”
“但臣,臣确实是怕影响了您过年的好心情。”
“臣也怕这等事闹大,让您和老爷子.....心里不舒服。臣既怕您和老爷子心里难受,又不能对流民百姓视而不见,所以臣才想了这麽一个笨法子!”
“你....”
朱标看看李景隆,跺脚道,“嗨!”
说着,弯腰伸手将李景隆拉了起来。
“凡事都有根由...不解决根由,光靠你的笨法子,是治国之道吗?”
朱标叹气道,“我和父亲,既做了这个位子,就是要为天下百姓忧心的!我们爷俩.....”说着,指着那些排队领粥的百姓们,重重的说道,“我朱家的祖宗,和他们一样!”
说到此处,朱标转身,径直走到一个流民身边,“哪来的?”
那流民畏惧的看着朱标身上华丽的袍服,後退两步,含糊道,“凤阳!”
“嗯?”
朱标瞪眼,“哪儿?”
“凤阳!”
人群之中,一孩童大声道,“咱们是皇上的老乡!可是皇上却不许咱们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