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歌(上)(1 / 2)

卫律长叹一声,

“那就再打一次试试。”

且鞮侯单于眯起眼睛,审视着卫律,

问道,

“这里离汉人的边塞越来越近,汉人援军马上赶到……这些话都是你告诉我的。

我儿子听进去了你的话,甚至动了撤退的念头,军心也因你的话而涣散,

现在,你又告诉我,还能再打一次。

你之前所言和现在说的截然相反,你要我去相信哪句?”

张胜斜眼看着卫律,他将卫律视为眼中钉,

二人都是投降匈奴的汉将,功能难免重叠,没了卫律,张胜知道自己在草原的日子只会更滋润,会更受且鞮侯单于器重。

想到此,不等卫律开口,张胜就冷冷道,

“我看他是念及与李陵的旧情,想放李陵一马。”

帐内的胡人纷纷逼视卫律,

右贤王上前一步,

问道,

“这你要怎麽说?你与李陵有旧?!”

卫律冷哼一声,丝毫不惧,环视一众胡人,

铿锵有力道,

“我是与李陵有旧,同在朝为官十几年,会不认识吗?

怎麽?张胜,你就与李陵不熟悉了?

相比於我,恐怕你与李陵要更亲近吧。”

张胜眼神躲闪,不好回答。

卫律乘胜追击,

“单于,离汉人边境越来越近是我说得不错。

恐怕任谁都能想到汉人援军会支援吧,诸位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难道我不开口,你们就想不到了?

还是说,我的一句谏言,能让十万骑兵站住?呵呵,我还没这本事。

单于,您若不信我,杀了我就是!我还有什麽可说的?!”

卫律雄壮的气势盖过整片行帐,众胡人支支吾吾,且鞮侯单于眼中的戒备散去,他本就看重卫律,卫律真性情的表现更是让他欢喜,

胡人,太缺少这种性情了。

“哈哈哈哈,卫律,你这说得是什麽话,汉人援军确实是要提防,在场的人谁想不到?

若是想不到此事,也不必再带兵了,

我只是想请教你要不要再打一次,还是说现在就撤退?我没有诘问你的意思,你不要想太多。”

“哼!我不知道!”

卫律有脾气得很,张胜见状,

在心中暗笑,

敢如此顶撞单于,真是找死!

没想到,且鞮侯单于非但没为难卫律,反而歉意开口,

“是我错了,你别多怪罪。”

张胜眼中现出茫然,

卫律不怕死,且鞮侯单于也知道卫律不怕死,反倒只有张胜不明白。

正说着,单于亲卫提着一人,拨帐而入,将那人重重摔在地上,众人定睛一看,

汉人长相!

儿单于怒道,

“还敢来钻营!好大的胆子!”

且鞮侯单于伸手止住儿子,牵动左臂伤口一痛,

“他是谁?”

汉人爬到且鞮侯单于脚前,周围的亲卫要将其按住,被且鞮侯单于用眼神制止,且鞮侯单于一眼就看出了,

这是头丧失了斗志的羊,它是不会伤人的。

“尊贵的单于,我是李陵手下校尉管敢。”

且鞮侯单于看向张胜,

问道,

“有这人吗?”

校尉管敢回过神,看到了熟人张胜,

大喜道,

“张将军,快为我作证啊。”

见管敢趴在且鞮侯单于脚下的衰样,张胜心中一阵腻歪,

没骨气的畜牲!

“是有此人,他一直追随着李陵。”

“对!我在李陵手下当了十年的校尉了!我叫管敢!

我是真的!”

且鞮侯单于面无表情,

也不开口,

都不需要别人多问,校尉管敢自己就全秃噜出来了,

“李陵军後继无援,嗤!根本就不会有援军。现在能战的不过是他和韩延年手下各五百人!其馀都是大伤残!

箭矢也快要射光了!李陵与韩延年手下执黄丶白旗的是令官,只要您冲杀掉他们,李陵军必定溃败!

单于,机不可失啊!!!”

哗!

帐内胡人们一阵激动,一向暗中争斗的左丶右贤王对视一眼,就连意图撤退的儿单于都重新燃起了斗志,

他们不担心管敢是来诈降的!

哪些羊会顶人,哪些羊没胆子,草原上的胡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况且,李陵的情况,也应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了。

李陵军队一直被驱赶,根本没有搜集箭支的功夫,箭支射尽,是情理之中的事!

“看吧!跟我说的一样!”张胜激动道,捏紧拳头,“单于!快发兵吧!”

胜利就在眼前!

帐内只有且鞮侯单于和卫律两人闷闷不乐,且鞮侯单于有种作弊走捷径的感觉,自己终究是没赢过李陵,而且....

察觉到且鞮侯单于要开口,帐内胡人纷纷静下来,

“你给李陵当了十年的校尉,为什麽要背叛他?”

校尉管敢被且鞮侯单于莫名其妙的问题问住,顿了顿,

才开口道,

“三日前,李陵说军队士气低落,必然藏着女人,把我们藏在车里的女人都拉出来杀了!他还带着我们来草原送死!

如此冷血自负的人,我还要追随他吗?”

“若是我,我会比他做得更绝。”

且鞮侯单于起身。

“最起码,你活不到现在。”

用匕首割开校尉管敢的脖子,管敢眼中满是震惊,

为何是这般结局?

张胜离着最近,血溅了他一身,

“出兵吧。”

且鞮侯单于语气中没有欣喜,只有落寞。

.......

匈奴冒着绿光的狼眼,将黑夜点亮。

且鞮侯单于率匈奴骑兵,围堵李陵,不冲锋只俯射,李陵军回射,

对射不过半个时辰,箭矢已尽,李陵无奈,率军退到鞮汗山,

“将军,箭矢没了,刀兵也卷刃了!援军还没来!”

韩延年手下校尉,趁着匈奴还没追上,在韩延年身前抱怨道,

听到他说到援军,韩延年下意识看了李陵一眼,见将军没听到,韩延年松了口气,

压低声音,皱眉朝校尉怒道,

“援军!援你娘个头!别在这放屁!”

又大声呵斥道,

“兵刃卷了!就把车辐卸掉做武器!这点屁事还要来问我?!”

“延年。”

“唉!将军!”

韩延年跑到李陵身前,李陵坐在一块大石上,神态安详,见状,韩延年心里咯噔一下,

“你的剑给我看看。”

韩延年拔出剑,他的剑早已卷刃了,杀敌无数,砍得剑刃裂开,李陵双手捧着韩延年的剑,放在膝盖上,

“将军,我还有短刀呢!照样杀匈奴!短刀用得比剑顺手!”

李陵卸下自己腰间的剑,拔出,寒光凛冽,

这是李家的传家宝剑,景皇帝赐李广,功其平定七国之乱有功,

杀了这麽多敌人,没有丝毫卷刃,依旧锋利,

韩延年羡慕的看了一眼,

馋得口水直流,

到底是宝剑啊!

与我们手中的凡品天差地别!

“借你了。”

“好啊....啊?!”

韩延年惊得跳起,磕巴道,

“给给给....给我了?!将军,您不是说笑吧!这可是您的家传宝剑!”

“谁说给你了?”李陵白了韩延年一眼,“我是借你,你还要还给我的。”

“好吧,那您用什麽啊?”

“我用你的。”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