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孤对不住李家太多。”
太子据眼神复杂,望向李陵离开的背影,
心中暗道,
若有机会,孤一定要补偿他。
只怕是...没有机会。
闻言,路博德说道:“殿下仁心,李家人不值得同情,昔年在甘泉宫是...”
太子据抬手打断路博德的话,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路将军,此事分不清谁对谁错,但是李将军一家对大汉付出的功劳,那是实实在在的。”
路博德心中不置可否,
霍去病时代,武将分为两门,
霍家和李家。
本来在卫青时代,冲突还没那麽强烈,卫青有协调各方的本事,霍去病缺乏卫青的容人之量,接任大将军后,与李家一门水火不容,
霍去病的手下路博德,出自霍家,对李家的偏见早已根深蒂固,
在他看来,立足战场实力至上,没有实力的战士,就是会被淘汰,
实力如何体现?
很简单。
战功。
李家在抗匈战场上颗粒无收,若有真本事,怎会一点功劳都立不下?
太子据所言,李家对大汉付出的功劳,
路博德看不到。
路博德的反应,尽收太子据眼底,太子据性情敏感,身旁人的些许情绪波动,太子据都能感受到,
偏见是一座大山,也只有极少数人才能俯瞰这座大山,
显然,路博德不具备这种能力。
他只知道,霍将军在世时,哪怕是杀了李敢都没能让他解恨,仍然醉酒後痛骂,
霍将军把卫青视作生父,李敢竟能殴打卫青,霍去病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殿下。”
“你说。”
“末将想了想,有一计,无需您亲自向陛下谏言,便可息战。”
刘据诧异的看了路博德一眼,
还能有如此好事?
身为国储,太子据比任何人都清楚,父皇是多麽固执的人。
被父皇允许做的事,其实是父皇早就有心去做的,他不许做的事,天下间任何人都做不成。
“不可使歪招害人。”
“殿下...末将断不敢。”
路博德恭敬道。
太子殿下什麽都好,有帝王之资,也有兼济天下的心,唯独是做事太正派,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普通人做事太正派是优点,可对於皇储而言,绝对是致命的弱点。
“你说说。”
太子据稍显紧张,他如何不明白,自己的每一次谏言,都是与父皇的疏远,
当父子越来越远时,会发生什麽事?
可他没办法。
他只能为了天下生灵去开口!
“末将看此次匈奴和汉心不诚,此事多半要坏。”
“是啊。”刘据眉眼中闪过隐忧,“每次匈奴主和,不是同大汉吃了败仗,就是其有了内乱,听闻,且鞮侯单于兵强马壮,外无汉袭,内无骚动,独有缑王对其有些威胁。
与汉此番说和,恐怕暗藏祸心啊。”
说着,刘据的头忽然剧痛起来,路博德连忙扶住殿下,
刘据思劳成疾,每当压力大时,就引发头疾,路博德满眼心疼唤道,
“殿下,末将扶您坐下吧。”
此时的大汉风雨漂泊,看似庞大,实则谁都知道,只需要一点点风,就会把大汉倾覆,
太子据做不了太多,他只是个裱糊匠。
头疾稍解,刘据半边脸发麻,抓住路博德,
口齿不清问道,
“就要开战了!
你有何办法,快告诉孤!”
路博德深吸口气,
“陛下要开战,谁也拦不住,可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谁带兵,谁说的算!”
.........
月余
副中郎将张胜偷望向苏将军,
苏武跪坐在案几前,借着烛火,正读着《论语?子罕篇》,有一句“忠臣必於君”,烛光打在苏武脸上,张胜清楚看到苏将军眼角褶皱处尽是灰尘。
张胜心中煎熬,他不知该不该与苏将军说,
整个朝堂,因胡事分为两派,
和。
战。
与匈奴的和战,贯穿武帝一朝始终。
主战的人,不理解主和的人。
主和的人,不懂主战的人。
和战,如水油之分。
察觉到张胜的视线,苏武微笑抬起头,笑得满脸疲态,
“看我做什麽?”
“苏将军....”
张胜只是唤了一声,就不说话了,苏武看穿了张胜所担忧的,
“你是不知该和该战?”
“是。”
沉默许久,苏武开口道,
“我也不知。”
“将军?”
“唉,我只知大汉再经不起一场大战了,不管是胜也好,败也罢,都经不住了。”
张胜痛心疾首,
多麽可悲的一句话!
打仗打的,国都要亡了!
短短十几年,从卫霍横扫胡人,再到今天这般境地,多令人唏嘘!
苏将军不是主和的人,也不是主战的人。若要定义这个人,局限於和战太过狭隘,苏武是真心为大汉考虑的忠臣。
张胜决定,要与将军摊牌!
“将....”
正欲开口时,从帐外冲进十数胡人,
“你们要干什麽?!是要开战吗?!”
张胜拔出剑,护在苏武身前,
本来还算宽敞的行帐,瞬间无比拥挤,张胜连立足的地方都没了,苏武冷冷盯着胡人,卫律走进,
“少卿,请移步。”
“去哪?”
苏武语气冰冷。
“明日单于秋猎,点名要带上你,怕你偷跑,今夜就住在单于的行帐边上吧,
明天一早,就跟着我们出发。”
“将军,不能去!”
张胜急地脱口而出。
卫律随意扫了张胜一眼,张胜立刻哑然,头上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似乎这一切,都逃不过卫律的法眼!
再看向苏武,
苏武冰冷的眼神,让卫律很受伤,
二人曾是无话不谈的好友,都有匡扶大汉之志,现在却越走越远。
“少卿,我一直很敬重你,走吧。”
“哼!”苏武起身,止住要开口的张胜,“我同你去。”
卫律眼中闪过一丝解脱,
“请吧。”
苏武撞开卫律的手走出,又站定,回头瞪着卫律,
“我要告诉你,我同你去,并不是说,你让我去我便去,
我是要告诉且鞮侯单于,他想错了我们汉人!
我不会逃跑!”
说罢,甩袖离开。
...........
“逃啊,接着逃啊。”
且鞮侯单于托着下巴,眼神戏谑。
缑王丶虞常等七十馀叛贼,悉数被按在且鞮侯单于面前。
且鞮侯单于是带着阏氏丶子弟离开聚落秋猎不错,只是路线有了变化,在聚落内造反的缑王如何都想不到,且鞮侯单于杀了个回马枪!
大势已去。
缑王怒视且鞮侯单于,
“你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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